星若哽了一哽:“刚刚,我看你在发脾气,是有人给你气受了吧?我就假装自己是那个人,替他向你道歉,向你认错。”
我挣出去,扭头,背对着他:“你是你他是他,道歉的事还能代替吗?”
他两只手抓我肩膀上,一使劲儿,猛掰了回去:“你把我当成他,打我骂我都行,等气消了就赶快回去,别让他担心。”
想到那声滚,我心里烧得慌:“他才不会担心我呢,他凶我还让我滚,他坏死了。星若,我好难过啊。”
不等他说话,我望着天,眼泪一滚一滚往外冒:“刚才,他媳妇送了颗珍珠来,他说我配不上。那就是颗粉珍珠,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连粉色都配不上了啊?他嫌我,我还不稀罕要呢,我最讨厌这个颜色了!”
星若一惊,结巴了:“你,你别哭啊……”
我哭得悲戚,连视线都模糊了:“你知道吗,他媳妇在平地上栽了两次,两次他都接住了。可上回,他亲手把我掀出去,却是别人救的我,他杵在那儿都不带动的。说来也对,那是他媳妇嘛,我算什么啊,我算什么啊……”
星若褪下外衫裹在我身上,双臂圈着,把我往怀里捂:“别哭了,再哭要被眼泪冻感冒了。”
我就是要哭,还越哭越委屈,越哭越洪亮:“有句话我憋很久了,他,他不是个东西!”
他埋头,下颌抵上我额角:“你有没有想过,他并非说你配不上珍珠,而是说珍珠配不上你。也许,他知道你不喜欢粉色,所以想替你回绝那颗珠子。他掀你,也许是没想到会把你掀出去,他不是故意的。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没有办法回到过去改变那一切,他也很后悔。他喊你滚也只是气话,可能你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追出去了呢?也许他一直跟着你,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也许你哭的时候,他正看着你,比你更难过,比你更想哭。”
我抽抽噎噎,哭得鼻子都堵了:“哪儿那么多也许啊,他就是看不起我,他讨厌死了!”
星若捂紧了些:“那你把我当成他,你打我吧。”
我从他怀里出去,兀自抹眼泪:“我虽然没本事打他,也不至于窝囊到打别人来泄愤。”
星若猛抬手,抽了自己清脆响亮的一耳光。不等我反应,他又抽了第二次。正要抽第三次的时候,被我拦下了:“你干什么?”
他含笑:“我把自己当成他,打我就是打他,我在帮你打他呢。”
我气得推了他一掌:“你傻吗,疼的是你又不是他,你在这儿打自己,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星若卷了袖口替我擦眼泪:“那你别哭了,你不哭,我就不打了。”
我吸了吸鼻子,呜咽道:“星若,你对我真好,是不是每次来这儿都能看到你啊?”
星若冲我笑了笑:“不一定时时在,我教你一个诀,你找不到我便施诀。这样,无论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你了。”
我茫然几分:“诀?什么诀?”
他拉着我起来,双手互相穿绕,以极快的速度挽出一个印:“你也试试?”
我将他一整套动作拆得七零八碎,星若站我背后,俯身,抓着我的手:“先合上掌,然后翻转,手指要有劲儿,对,就是这样。中指食指并直,无名指和小指弯下来些……”
为这个诀,我俩折腾一下午,等学会时,星星都出来了。
我比划着手指,一边温习一边道:“星若,这个诀有没有名字啊?”
星若道:“有啊,诀的名字叫,有个坏人他不是东西。”
我:“…………”
星若又道:“你便叫它,坏东西诀。”
我:“…………”
我怕耽误星若,便寻了个抽身的借口,脚底抹油溜了。唔,我的借口是,坏人等我回去吃饭。星若静默半晌,只朝我说了句很深幽的话:“小心,别让他等久了。”
我跑到没人的地方,捡起一根树枝,蹲在鱼塘边搅水玩。搅着搅着,文沭气喘吁吁跑过来:“祖宗,我……我找你半天了,怎么在这儿蹲……蹲着啊?”
我把树枝甩进水里,抽出来,再甩进水里,再抽出来:“找我干嘛?”
文沭驼着背,叉着腰:“主上让你滚……滚……”
我扔掉树枝,瞪他一眼:“我不是已经滚了吗?”
文沭喘够了气,重新道:“主上让你滚回去吃饭。”
我又捡一根树枝,戳进水里搅来搅去:“不回。”
文沭哼笑一声:“哟,你还端上了?”
我几树枝扫过去,溅了文沭一身水:“是他让我滚的,我已经滚了,还想怎样啊?”
文沭躲远了些:“对啊,他让你滚,往回滚。怎么,滚出来可以,滚回去不行?”
我气得牙痒痒:“我又不是球,干嘛老让我滚啊,我不滚!”
文沭摊手道:“主上知道你会这么说,他让我告诉你,你的确不是球。毕竟球是个东西,你不是。”
他娘的骂我?
文沭又道:“主上问你,是跟我回去呢,还是等他过来找你?”
我裹紧衣裳,打了个重重的寒噤:“跟你回去怎样,等他过来又怎样?”
文沭笑盈盈道:“跟我回去,就是头朝上脚朝下,走回去。等主上过来,他就找根绳子把你两条腿绑在一起,然后拎着绳子,头朝下脚朝上,拖回去。”
我咽了口唾沫:“是否太禽兽了些?”
文沭啧了啧:“禽不禽兽我不知道,但主上让我告诉你,别惹他,因为他不是东西。”
扶青能深刻意识到自己不是东西,足见,他该有多不是东西。可怜我,惹不起这不是东西的家伙,只得乖乖跟着文沭回去。等到阙宫时,我杵在外头,站了站,又站了站,就是迈不开腿。
文沭:“祖宗,你站这么久,打算当个木桩子?”
木桩子?好主意。
于是,我用梵静丹的法力把自己变成了个木桩子。
诚然,文沭惊呆了:“祖宗,你干嘛呢?”
木桩子我,诚恳发问:“你说,他要是打我,我变成木桩子就不会疼了吧?”
文沭没来得及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扶青推门出来,面无表情拿起我这桩木头,又面无表情走了回去。他看上去阴森森的,从大殿到寝殿,一路都不说话。
扶青将我摆在莲花纹案的圆桌上,转身走了。不一会儿,他提着个斧子回来,低眉冷道:“木桩子只能用来烧火,还是劈了吧。”
然后,他真把斧子举了起来。
我吓得法术失灵,翻个身,从圆桌上滚下去:“君上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扶青眸子一沉:“错哪了?”
我想了想:“嗯……虞主子是君上的心尖人,我不该质疑她的好意,质疑她就是质疑君上。”
扶青动作一缓,似乎平静了。然,我才松口气,他却把斧子劈在我手边一厘的位置。
“啊!!!”我手脚并用,一点一点往后挪,“她是君上的心尖人,我我我,我明早上就跟她认错去!”
他闷闷的,一句话也不说,斧刃迎面往下劈。
我小脸铁青,连哭带吼:“我都认错了,你干嘛老劈我啊!”
扶青目光微怒,眼神中还带着暗火:“因为,你从头到尾都没说对过。”
我望着他和他的斧子,瑟瑟发抖:“我,我哪儿说错了?”
扶青道:“她不是我心尖人,也不是我媳妇。”
我一愣:“我什么时候说她是君上媳妇了?”
扶青一脸阴郁,斧子往肩膀上一举,眼看就要劈下来。我仰头,又一声凄厉的惨叫:“她不是君上的心尖人,也不是君上的媳妇!”
扶青瞟我一眼:“说你错了。”
我缩着身子:“我错了,我真错了。”
他让我认错,我就老老实实认错。谁知,他下一句却是:“错哪了?”
我:“…………”
我不说话,他手里的斧子摇摇欲坠。
我退到墙角,挪无可挪,浑身都在哆嗦:“我的错太多了,一时记不完。要不君上提点一下,我绝不狡辩,我全认了好不好?”
扶青像个幽灵,冷冰冰道:“以后我让你滚,你敢真的滚,我就劈了你的腿。”
我懵了懵:“这也是我的错啊?”
他眉目一紧,握斧柄的手也紧了紧,我忙改口道:“好好好,我以后绝对不滚。就算君上拿脚踹我,踹出去了我也爬进来,可以不?”
他嗯一声,似乎满意了,这才慢悠悠放下了斧子。
此时,阙宫外。
文沭往门口凑了凑:“杀猪声好像停了。”
第二个兵:“说明杀完了。”
第三个兵:“要不要进去收尸?”
第四个兵:“我觉得可以再晾会儿。”喜欢夙世青雀台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夙世青雀台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