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我听到了司徒星的声音:“将军,我一晚上没睡觉了,主上折腾我啊!”
奉虔:“哦?是吗?”
司徒星:“主上在阙宫砸东西,一会儿笑一会儿呆,一会儿一句别回来,一会儿一句快回来,他没疯我都要疯了!”
奉虔:“所以呢?”
司徒星:“要不将军关我去雷火狱,把辽姜换出来吧,我太难了!”
我缩在奉虔袖袍子里,被司徒星晃来晃去,头晕想吐不说,还沿袖口掉出来,扑灰滚了好几圈,我才太难了!
司徒星哭腔一收:“诶?好漂亮的香囊,给我可以不?”
奉虔俯身,要将我拾起来:“你一个大男人要什么香囊?”
司徒星伸手来挡,不让他拾我:“不公道不公道,若男人不可要香囊,那此物怎会在将军袖中?”
奉虔瞠目,拨了一拨:“闪开。”
司徒星反拨:“一个香囊而已,将军给我吧。”
他们拨来拨去,我没被司徒星拾起来,也没被奉虔拾起来,却被一双憔悴冰凉的手捧在掌心里。手的主人青丝微乱,不见发冠,双眼布满血丝:“她是不是变成香囊了啊,她是不是变成香囊了啊……”
奉虔惊了惊:“青儿,你怎成这副模样了?”
司徒星咽了口唾沫,不敢再索香囊:“主上昨夜便这样,看见个杯子就问,她是不是变成杯子了啊。看见个石头就问,她是不是变成石头了啊。最过分的,他还抱着我,问是不是变成司徒星了啊。”
奉虔将我拿回去,攥起来:“这是紫虞的香囊,我正打算拿去映月楼,还给她。”
扶青双目迷离,懵懵站了好半晌,踏一步,驻一步,再踏一步,再驻一步:“有本事别回来,快回来啊,你永远别回来,你立马给我回来,你敢回来,你敢不回来,我劈了你的腿……”
所以,他横竖都要劈了我的腿?
这时,一个兵将站出来,颤巍巍道:“主上,方才末阳殿的侍女说,让我们抽干水塘试试,或许,失足了呢?”
扶青那双眼睛,顷刻猩红了起来:“失……足……?”
紧接着,他凤眼无神,红瞳包一汪泪:“我摔伤她膝盖,害她失足,害她失足……”
砰地一声,他晕了。
“青儿!”
“主上!”
纷纷扰扰一团乱,我心里也一团乱,像巨石入水,砸碎了原有的平静。若待我好,便请一直待我好,若待我不好,便请离远些,少招惹。这般时不时发作,他究竟想逼疯我,还是想逼疯他自己?唉,绒线绕成球,牵来扯去,不知何处是尾,何处是头。
扶青他啊,荒唐矣,荒唐矣!
待我醒神,奉虔已在映月楼外:“等从映月楼出来,我便不再藏你,是回阙宫还是另找栖身之所,你自己看着办。但青儿是我的底线,希望你,不要越过这条线。”
说罢,奉虔直入映月楼,七弯八拐后,停下来道:“听闻昨日,紫虞销魂散发作,我特来看看她好些没有。”
思琴恭敬道:“虽不及往常,但比昨日好多了,将军请用茶,奴婢这便唤虞主子去。”
她走后,我拖着香囊身躯往外挪,却只看到一方木桌:“将军叔叔,虞主子昨日毒发,恐怕不好下床吧?”
奉虔轻拢袖袍:“没让你说话就别说话,老实待着。”
未几,门外两声轻咳,我从袖里偷瞄出去,眼见紫虞由思琴托着,面容惨白,身如轻飘飘的纸:“紫虞,拜见将军。”
奉虔正襟危坐,嗯了一嗯:“我来这儿,一为看看你二为问问你,除此外,再没别的事了。”
紫虞丝巾捂鼻,慢悠悠,落坐下去:“不知将军,要问紫虞什么?”
奉虔道:“昨日主上来映月楼,你们可说了什么?”
紫虞蛾眉浅蹙:“主上只说男女授受不亲,共处一室甚为不妥,说完便于门外等候,再没进来。”
袖袍中,本香囊来回翻滚,震惊得不能再震惊。亏他好意思问我,男女授受不亲是对所有人还是对他一个,结果,一扭脸到映月楼,他也晓得授受不亲了?合着紫虞是个女的,我他娘的就是个男的呗?
奉虔指尖点于桌案:“是吗?那你自己呢?”
紫虞又咳一声:“将军此言何意,紫虞还能自己与自己说话不成?”
奉虔冷道:“思琴,你是紫虞的贴身侍婢,你家主子昨日说过什么,你可还记得?若记得就说出来,千万别等我去问主上。”
思琴呆愣小许,跪伏道:“回禀将军,昨日,虞主子销魂散毒发,凶险异常。我等侍候在侧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怕有所惊扰,反害虞主子不得安枕,虞主子就更没精力同我们说话了。至多,睡觉的时候说了些梦话,除此外,再无其他。”
奉虔手指一顿,沉声道:“紫虞梦里说过什么,你原话复述一遍。记住,是原话,一个字也不要多,一个字也不要少。”
思琴望一眼紫虞,又望一眼奉虔,怯怯仿道:“清秋,主上恐怕不成了,求你,求你,随我回魔界看看他吧……清秋,不要这样狠心,不要……主上真心待你,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墨纾吗……清秋,主上看错你了,你回来,你别走……”
堂中,针落有声的寂静。奉虔冷哼一声,严肃道:“当年主上身中销魂散之毒,再强撑也只能喊一句清清。紫虞啊,身体不适还能说这么多梦话,真是难为你了。”
紫虞起身要跪,一时不稳,竟跌倒下去:“昨日毒发突然,竟不知,说了这么多不该说的话,紫虞知错。”
奉虔愈发严肃:“你梦里的这番梦话,是何年何月何日何时何地与清秋说的?那日天气如何,衣着如何,她又对你说了什么?今日我来,便是听你讲个清楚明白。”
紫虞咬牙僵卧:“主上中毒至今已有千年,紫虞哪里记得那么多?不过梦中恍惚,不由自主说出来些罢了。从今以后,紫虞一定谨慎小心,再不敢多言了。”
奉虔忽然拍案,险些把我跌出去:“是多言还是胡言,你自己心里清楚。有些事,我不说不代表不知道,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去说罢了。你身子弱,千万好好养着,可别再动不动毒发了。良言善语只这一回,莫当耳旁风。不信你便打听打听,本将军从前杀伐果断,哪怕先妖后站在这儿,我照样不给她面子!”喜欢夙世青雀台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夙世青雀台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