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唔了唔:“能不能藏到末阳殿?”
芍漪投来一番难以置信的眼神:“藏到末阳殿?你何不如现在直接把她送去阙宫?”顿了会儿,续道:“想要将军帮你瞒骗主上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为了主上好,要么他疯了!”
这结论,竟也十分的有理。
我把食指叼进嘴里咬了很久:“或者藏到老师那儿去?”
芍漪赞我一声天才:“老先生迂腐之极,不把你俩揪到阙宫都算好的,怎可能帮着收留弃魔修仙的醉灵?”
这问话,竟还是十分的有理。
我坐下来,手撑着额角颓丧了许久:“藏到师父那儿可行吗?”
芍漪总算不辩驳了,甚至点了点头,沉吟道:“你师父师承昆仑,对醉灵多少会有些感情,她恐怕是我们眼下唯一的希望了。”
但,我驳了我自己:“不行,我能想到的,辽姜一定也能想到。且师父每日都要抽出半天的时间去萦梦之境,而扶青哥哥早在萦梦之境设下结界,妘妁是进不去的。如若,如若辽姜趁师父不在的时候发难可怎么办?”
芍漪咬了咬唇:“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暮色过后便是夜,有夜的地方就有星,子暮背后永远都有星若。所以,再遇到困难一定要找我知道吗?’
星若?
不行,不能找星若。
男有主女未嫁,就这么藏个姑娘在身边,若被他娘子误会再闹得人尽皆知,岂非把妘妁推到风口浪尖的台面上去?即使星若的娘子没有误会,可他二人日夜在一处,难保不会萌生情愫。万一为了妘妁而拆散人家的姻缘,我只怕万死难辞其咎。
从扶青到星若,那么多人接连被否,我还能有别的选择吗?难不成找紫虞?她不去扶青那儿动之以情我就谢天谢地了。难不成找文沭?可文沭也挡不住辽姜啊。难不成……难不成……
霍相君?
我纠结了半天,因为实在纠结不出个结果,便让妘妁暂且藏进芍漪屋子里,自己则半躺在床头一面抓扯那件赤红袍子一面继续纠结。大概纠结的太入迷,以至连袍子的主人站在跟前都毫无察觉。
衾褥陷下去一些,扶青扬开衣角落座床沿边,修长的指节在我额头上轻轻敲了敲。我吓得一叫唤,手蹭着被褥快速挪到角落里,惊魂未定的目光直勾勾地看了他大半晌:“扶青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扶青微蜷的食指抵在唇边,顿了好一会儿,不答反问:“你很喜欢扯我衣裳吗?”再反问:“原是打算过来喊你起床的,怎么今日不眠个午觉啊,不会觉得困吗?”
原是不困的,经他这么一问,突然就觉得困了。我仰头打个呵欠,嘴皮子吧唧抿了抿,耷拉着脑袋软软地喃了一声:“困。”
扶青温和地探出一只手:“过来。”
我又乖乖挪了回去。
他将我搂进怀里,像搂着一只犯春困的猫儿,食指勾过鬓边垂下的几缕青丝:“还想不想去萦梦之境?”
我一阵沉默:“不想,但必须得去。”
扶青淡淡地问:“为什么?”
我把头一仰,对上他清亮的眸子:“因为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也想成为师父那样的人,不必事事依靠扶青哥哥,自己就能保护自己。”
扶青透出几分欣慰的目光,一边替我整衣裳,一边温柔地道:“要不今日早些过去,好让你师父能早一点儿放你回来睡觉?”
他手里仍裹着从赤羽鲛绡裙上撕下来的布条,看上去有些臃肿,又有些好笑。我没忍住弯了弯嘴角,却猛然记起芍漪之前说过的——主上心甘情愿对你好,却不代表他会以同样的态度包容每一个人,你更不能强行将他对你的好当成雨露肆意播撒。
我将他受伤的那只手捧起来,布条一圈一圈拆开,血已经凝住了。不禁抽了抽鼻子,小声道:“扶青哥哥,你是对所有人都好,还是只对我一个人好啊?”
扶青把头埋近了些:“我什么时候对别人好过?”
我下意识道:“你对紫虞姐姐就很好啊。”说完我就后悔了,紫虞毕竟是他救命恩人,我在这小肚鸡肠个什么劲儿?
扶青默了一默:“何以见得?”
我食指尖在他掌心里拨了拨,想说的话噎下去,取而代之道:“我什么都没说。”
扶青仍是那四个字:“何以见得?”
我决心抵死不认:“我真的什么都没说。”
扶青把话又重复了一遍,仿佛不问出个缘由,便不罢休:“何、以、见、得?”
“…………”
扶青沉默了一阵,将受伤的那只手捧在我脸上,灼热的目光像要把人烧化了一样:“你觉得我待她胜过待你?”
我光着脚下床,从屉子里翻出药纱,再一圈一圈重新给他缠上:“你从来不对她发脾气,却总对我发脾气。”
扶青没说话,过了良久,他道:“你会对不相干的人发脾气吗?”
我手里的动作一僵,欲言又止了半晌,埋头接着缠药纱。等整整齐齐地缠好了,再系上个小巧的结,方抬眼道:“这话会否太无情了些?”
扶青极认真地道:“无情所以有礼,无礼却最深情。”
我摇了摇头:“没听懂。”
扶青眸子里映出两个我,像被云雾蒙住的山,很远很模糊:“没关系,我还有时间,可以等你慢慢懂。”
我还是没听懂他说什么,却咬了咬唇,忍不住道:“反正我就是个受气包。”
扶青皱着眉头犹豫道:“你是在计较我同你发脾气?”再犹豫道:“还是在计较我只同你发脾气?”压着嗓门低低道:“若是前一个,那需取决于你惹不惹我生气。若是后一个,那需取决于别人惹不惹我生气。”
“…………”
我该怎么告诉他,我并非计较他发不发脾气,而是计较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态度会让紫虞以为,没有了清秋这个情敌自己就终有成为魔界妖后的一日。而这份错误的希望,只会让她把我当成除清秋以外的第二个绊脚石。且等到希望破灭的时候,她还会觉得这一切都是我害的,谁让扶青身边就一个女的那就是本在下我呢?可紫虞全然不会想到,她心爱之人不但变成断袖,还早早的被霍相君给截胡了。嗳,给杀母仇人顶锅,我他娘的好难受啊。
为了不顶这口锅,我思前想后,嗫嚅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喜欢你,你若没那个意思便趁早说清楚,不切实际的希望揣在心里太久会变成执念的。”
然后用她的执念,灭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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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