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格拿鞭子抽打马光远、英俄尔岱等人,而这些人不躲不避,不言不语,跪在地上,生生受着。
看见这个情况,那几个跟随豪格从宁远城下一路撤回松锦的镶黄旗高官们,比如什么叶克书,拜音图,鳌拜等人,也从方才的震惊失语之中稍稍恢复了一些心神。
镶黄旗满洲固山额真叶克书,此时此刻显然已经相信了马光远的话,面色沉重地不住喃喃自语: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而同样受命辅佐豪格,一路随行在侧的满鞑子镶黄旗管旗大臣拜音图,那张干瘦的苦瓜脸上满是忧虑,把眉头皱成了深深的川字,转身远眺着几里外巍峨屹立的松山城,嘴里不停地嘀咕着: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
随行在后的镶黄旗巴牙喇纛章京鳌拜,脖子上吊着一只胳膊,脸上也带着伤,表情十分复杂地远望着暮霭中的松山城,凝重不语。
这个鳌拜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精擅弓马骑射,更兼力大无穷,能身披三重重甲,依然行动如常。
故而每逢战阵,他皆披三重重甲冲锋在前,不避刀枪箭矢,所向披靡。
久而久之,他便有了满洲第一巴图鲁的称号,混上了镶黄旗巴牙喇纛章京的高位。
这一次,就是他,带着镶黄旗的巴牙喇营,围住了宁远团练总兵金国凤,并最终将金国凤及其次子金士杰,还有一众亲兵家丁,尽数给杀死在了宁远城外的北山岗上。
若是搁在以往,这样的事情,他早就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
因为从来没有哪支明军人马,能够扛得住他麾下那些巴牙喇的全力进攻。
那些巴牙喇中的每一个,都是从各个牛录里面百里挑一选出来的劲卒,个顶个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
他曾不止一次只率数百巴牙喇,冲破明军的大阵,冲上明军的城头,冲散明军成千上万的人马。
但是三天前宁远城下的那一仗,却让鳌拜直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鳌拜虽然率部最后杀死了宁死不降的金国凤,可是金国凤所领的百余人,却也给他的巴牙喇营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这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一种情况。
以往都是他手下的巴牙喇们以一当十,甚至是以一当百,可是这一次却掉了个个儿。
金国凤及其手下一共一百余人,却给他鳌拜指挥的巴牙喇营,还有叶克书指挥的阿礼哈超哈营,总计造成了六七百人的伤亡。
包括鳌拜自己,如若不是他早习惯了身披三重重甲上阵,那么那天傍晚的北山岗上,他可就不仅仅是伤了一条胳膊而已了,很可能连命都要丢在那里了。
虽然他最后仍旧取得了战斗的胜利,可是这个胜利的取得,却让他付出了比以往高昂得多的代价。
这两天来,他一直都在想,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哪里与过去有所不同,结果,还真叫他想到了一些东西。
他很清楚,他手下的那些巴牙喇并没有变,依然悍不畏死,叶克书指挥的阿礼哈超哈也没太大变化,跟过去一样勇往直前。
他细细想来,最后发现,唯一变化的,却是这股明军,而且变化最大的,乃是他们投掷出来的火器。
那些投掷出来的大小火器威力惊人,打退了他们的一次又一次进攻,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伤亡。
也是直到那些火器耗尽,他们才最终冲上北山岗,才把那股困兽犹斗的明军给干掉。
后来,他从那些逃回宁远城下的镶白旗人马嘴里得知,在东官沟伏击豫王爷的明军,使用了类似的火器,而且数量更多。
从那时开始,他就暗暗地告诫自己,今后遇上了使用这种火器的明军队伍,一定要小心谨慎。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么快,他就遇上了这支明军队伍。
这支拥有强大火器力量的明军队伍,就在眼前的松山城里。
鳌拜远望着暮霭里灯火渐亮的松山城头,右手轻轻摸着吊在脖子上的左小臂,一想到那块从左小臂上取出来的黑黢黢的带血的碎铁片,他脸上的横肉就止不住地抽搐。
——在东官沟击败了豫王爷率领的两千多镶白旗巴牙喇和阿礼哈超哈,并生俘了豫王爷的这支明军队伍,会是一只什么样的人马呢?他们是会像金国凤所部那样顽强呢,还是会比金国凤所部更加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