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乘风从来不觉得,除了孟溪还有谁会对自己下手。
……
那大厅的烛火一夜未熄,庄乘风按了按酸胀的肩膀,打算去做早餐。
也不知道宁不顾是怎么避开重重视线,找到他的,庄乘风看着宁不顾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样子,就有些好笑。
以前他年少气盛,与宁不顾明里暗里不知对上过多少次,恨不得到你死我活的程度,现在倒是能安安静静坐在一起聊天,互相斗嘴,像是多年老友。
只道一声世事无常。
“空青,这粥好了没啊,可以喝了吗?”宁不顾看着砂锅里炖的粥跃跃欲试。
庄乘风惊讶,“你要在这里吃?”
宁不顾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似的,“怎么?本少……我帮忙了一早上还不让吃口饭?”
庄乘风挑眉,“你不是说非十八道菜肴不上席吗?”
宁不顾耍赖,“我就要吃!你给不给?”
庄乘风好笑,“不给你怎样?”
宁不顾扑过去捏他的脸,但是庄乘风脸上带着面具,宁不顾手一转去揉他头发。
庄乘风万万没想到庄乘风会这么幼稚,被揉了个正着,好好的头发变成个鸟窝,罪魁祸首还指着他笑弯了腰。
庄乘风被激起了好胜心,看着宁不顾头上束起的发冠心痒,一闪身捉住,宁不顾像是被捏住了后颈的猫咪,“我的发冠!”
两人之间你来我往,倒是没用内力,只是两人都是武功超绝之人,动作灵活,这小小的一间灶房,像是成了另一处擂台,酣畅淋漓。
“空青你要是求我,我可以考虑考虑把发带还你。”
宁不顾得意洋洋地让手中的发带打着圈圈,全然不顾自己的发冠已经掌握在了别人手里。
庄乘风看看手中的发冠,他对奢物不感兴趣,却也能猜到这发冠大抵是用整块的墨玉雕琢嵌金,出手微凉而生温,想必价值不菲。
他将发冠抛了抛,挑眉道,“你这发冠可比我的发带也贵重得多,要求也是你求我。”
庄乘风动作看似随意,却是小心,但见宁不顾却是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贵重什么,那东西戴着又沉又重,方才还戴着斗笠就更重了,我说,不如咱们换换?”
宁不顾说着就要将庄乘风的发带往头上绑,庄乘风连忙阻止,“这是药庄的发带,你带出去算什么?”
宁不顾听着脸色一僵,看看手中的发带,其通体墨黑,却在尾端绣了一个“药”字,跟着是“空青”两字,由黑线绣制。
宁不顾看了一眼又一眼,嫌弃道:“好丑。”
庄乘风对装扮之类的向来没什么兴趣,宁不顾却看着发带,硬邦邦地说:“你们庄子的待遇一般般嘛,连发冠都不发,发的发带还这么丑。衣服也黑乎乎的没个花样。”
庄乘风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就是最普通的黑色劲装,料子却是顶好的苏家云锦,哪里沦落到被嫌弃的地步。
“我们魔教的待遇就很不错,你要是老魔教,我穿什么给你什么,你也不用在药庄做药人。”
宁不顾一副冤大头的样子,把庄乘风逗笑了,心底却生出淡淡的感激,“这倒是不必,庄主待我很好,我要报答庄主的。”
宁不顾气不过,“他做什么了?我对你就不……”他突然止住了话头。
庄乘风好奇,“什么?”
宁不顾摇头,“总之你这么死心塌地地对人家,人家还不知道怎么看待你,你傻乎乎的别又看错人。”
庄乘风沉默一瞬,看着宁不顾笑了,“这次不会了。”
宁不顾想说什么,却偏过了头,掩藏在黑发下的耳朵红成一片。
“行了行了,发带给你,你要是有事就找我。”
庄乘风接过发带,顺势将发冠递了过去,宁不顾却向后一跳,“这个送你,就当、就当……”
他眼神闪烁,从怀中又拿出了一只发冠,“就当之前对你的赔礼了。”
庄乘风刚想回绝,宁不顾就恶狠狠地瞪了过去,“你不要?是不是看不起我?你必须要!”
庄乘风一句话没说,又默默地将发冠放到了怀里,只觉得这人就像个小孩似的。
想想方才两人的打闹,他不由笑着摇头,岂止是他,自己方才也幼稚起来了。
庄乘风拿起发带束发,宁不顾已经草草将发冠整理好,方才那一通胡闹,天光已经大亮,他也该回去了,“空……”
庄乘风站在晨光里,头微微低下,双手束发,高马尾尚未束好,他垂着眸子,阳光打在睫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