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男,23岁,森会社高管,港黑干部,森鸥外最得力的部下,商场战场无往而不利,无论何时总能回应上司的期待,人生第一次觉得自己某个任务可能要完。
任务开始的第一天,他负责保护的大小姐就被人给挟持了,而他甚至不知道对方现在在哪、目前是什么情况。
最要命的是当事人的管家的情绪十分平稳,让他甚至怀疑急着救人的自己有病。
“我们没有收到任有关金钱勒索的通讯,也不曾接到任何交换要求,想来不是竞争对手或大型团伙策划的行动,中也先生无需介怀。”
中原中也:??????
“而且根据线报显示,大小姐是主动同对方接触的,想必不会有危及性命的安全问题,这点您大可放心。”
中原中也:??????
“综上所诉。”木原管家为他添了一杯茶,姿态镇定,“中也先生可以在此稍作休息,一切都无需担心。”
“…………………………”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没有任何想法。
自从进了这个房间,他就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开始逐渐崩盘,对方说的每个字他都懂,连起来却比商业谈判的合同还难理解。
管家的叙述太过平静,他现在甚至怀疑其实是自己有问题,可能被挟持确实不是什么大事,是他太过大惊小怪、小题大做、扩大了事态严重性……不这种事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那可是挟持啊?!
中原中也试图和对方的脑回路对接:“月见坂小姐她……”他努力回忆资料有没有这部分描述,“她有什么自保能力吗?”
所以这种小规模的劫持完全不需要保镖也没有问题?
木原管家捏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如果没有小口径枪支的话。”最后这位老管家认真地表示,“嘴。”
“……”
我怀疑你在耍我们港黑,而且我有证据。
中原中也开始反思自己接的这到底是个什么任务,他现在认真地思考“劝说Boss放弃和万生制药合作”的可能性。
真的,撤资吧Boss,他们不太行。
在他沉默的时候,玄关的门“咔哒”响了一声——有人打开了门。
木原管家带着了然的表情露出了笑容:“欢迎回来,大小姐。”
中原中也:……
回来了?谁回来了?大小姐?
不是说被挟持了吗?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你们要保镖做什么?
问号淹没了大脑,带着一种完全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心情,中原中也按住帽子,扭头看向门口。
轴承转动发出绵长的“吱呀”声。
燥热的夏日不应有的、雪松一样清凉的香气穿过玄关飘落到身边。
天际飘过一片绵薄的云,光线在眼前震荡了一下,宛如从眼前揭开了一片轻薄的纱,走廊里的天光毫无阻隔地顺着洞开的房门射进来,将视野里一切多余的事物都吞噬殆尽。
七月的夏日,装潢华美的酒店,采光良好的顶层房间,中原中也坐在阳光灼烧出的白色世界里,恍然间看到夜晚结冰的长坂道,冷色的十六夜月高悬在琉璃色的天幕里,然后在地面凝结成白色的霜。
毫无道理的联想。
但是,当站在门口的人看过来的时候,脑中的意象覆盖了现实,在眼前延展成画。
鸦羽一样浓黑的发,骨瓷一样素白的脸,藕节一样伶仃的关节骨。
狭长的眼眶里,颜色浅淡如玻璃珠的双眼仿佛寄宿着星与月的辉光——月见坂真寻纤细的身姿镶嵌在黑色的门框里,像是月光汇聚成的人型装裱成画。
她的声音如同人一样带着冰的质感,像是北国飘下的一场雪,轻轻盖在他的听觉上。
“——中原先生。”
中原中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回答一声“是”。
显然那并不是一个问句,门口的大小姐也并不需要回答,在这个如同招呼的称呼之后,她冰片似的双眼转动一下,扫过他的领口、西装马甲和裸露在外的手臂,最后停留在他的衣领——旁边搭着的头发上,一种非常奇妙的神色浮现在她的脸上,旋即又迅速消散。
然后她笑了起来。
一个让人感受不到善意的笑。
中原中也甚至觉得那完全称不上笑,好像有看不见的外骨骼支撑着她扯动嘴角,剔透的眼睛里半点笑意都没有,反而带着一种彻骨的凛冽。
“保镖。”她抱起胳膊,像是要把这个词解剖一样轻轻吐出来,“您吗?”她无声地笑笑,语气轻缓,“有趣极了。”
什么有趣?
中原中也完全不能理解她所谓的“有趣”,度过了最初的震惊,他对着那双在阳光下几近透明的、仿佛月光下浮动的冰片一样的眼睛,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瞳孔。
是错觉吗,那双眼睛……不,比那更重要的是,她脖子上那一道细长的红痕——
他下意识地站起身:“你受伤了。”
“如果您指的是这个的话。”她抬起指尖抹过脖子上代表着危险的伤痕,语气漫不经心,“长度不足两厘米宽度不足0.1毫米的微型创口,放着不管也会好的,没有任何值得大惊小怪的地方。”
放着不管?距离颈动脉不到一厘米的伤口——虽然十分细小,放着不管这是什么处理方式?
中原中也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合格的管家先生已经取来了医疗箱递到大小姐面前。
“木原叔。”月见坂真寻分出注意力看了一眼,“您为什么还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