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夜晚,刚下过雨,阴风阵阵,一个人影提着盏油灯,慌慌张张的来到了乱葬岗。
见四下无人,于是赶紧掏出了火折子,点了几炷香,又烧了些纸钱。
一边烧还边一边紧张的小声念叨着什么,边说还边时不时的四下张望着,怕被人看到。
“玉凤姐,今天是你的头七,我来看看你。谢谢你帮我扛了这个罪名,那天日寇来犯实际是我被…但你为了我的名声,站出来认了。我很感激,现在你去了,我能做的就是给你多烧点纸钱,希望,希望你在那边,能找个好人家投胎,对不起,对不起啊……呜呜呜……”
夜晚吴家大宅上灯了,灯火通明。
两个人影迅速窜进了快要落锁的大门,刚要从回廊溜进侧门就被一直等在正厅的吴维德抓了个正着。
“逆子,你又跑到哪去惹是生非了?”
“哟,瞧您说的。好像我就不会做啥正事一样。”他吊儿郎当的跳到他面前,没一个正形。
“你还能做啥正事?你不给我惹事就算不错了。”
吴维德给他身边的跟班阿贵使了个眼色,那机灵的小子秒懂,就先退下了。
他又四下瞧了几眼,见确实没人才凑到他身旁小声警告道。
“玉凤这档子事,我已经替你平了,这几日你给我安分点,不要再出去给我沾花惹草了!要是再被我发现你又弄出啥男盗女娼的事,我就…和你断绝父子关系!”说完使劲揪了一把他的耳朵,疼得他龇牙咧嘴的乱叫。
“哦,嚯嚯嚯,您轻点,要把我耳朵揪下来吗?”
“能让你长长记性的话,我恨不得揪下来……”
再不好好管教这个不成器的,迟早要把他老吴家败光。
第二天一个身穿长衫大褂的公子哥,从书房的窗户猫着腰爬了出来。谁知刚一出来就遇到了守在窗户下面的阿贵。于是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声音在他身后哀怨的响起。
“少爷,你这是要去哪,老爷不让你出去,你还敢偷跑出去?”
“嘘,小声点,你要死啊!”他连忙过去捂他的嘴。
“少爷,我都是为了你好。”
“阿贵,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昨天见到的那个亭子里的小媳妇?”
“嗯,记得,咋了?”
“你今天帮我去打听一下,看她什么时候出来,我好去截她,就凭我的魅力,我就不信我还比不上个哑巴。”
“得了吧,少爷。别闹了,你又弄这事,老爷不是不让你……”
“你费什么话,让你去就去,找打不是?”
“好好好,我马上去。”
1938年6月的一天,李宗贤他们的部队安全撤到安徽大别山深处的立煌金寨县,准备扩充兵员,补充修整,开始了地方上的征兵工作。
这天,吴家大院前厅,吴维德接见了一位神秘的客人。
“吴保长,幸会幸会,俾人韦仁杰,系省团管区司令部干事,负责黄溪镇片区这边的征兵工作。”
“韦长官,客气了,今日前来是有何公干啊?”
“你们这一带现今归划到第五战区,由李司令长官和廖磊廖主席负责统筹当地的军政工作组织抗战。近期战事紧张,日军又眼看着马上要入侵武汉,兵员消耗很快,急需补充。这几天黄溪镇七里八乡的保长我都跑遍了,动员各村出兵出丁,现在全国抗战形势这么严峻,这个事,您可得多多费心支持啊。”
“韦长官,李司令长官和廖主席的大名我自是有所耳闻,这抗日嘛,自然也是要支持的。就是不知道这次需要各乡各村,出多少人丁啊?”
“这个嘛,还是按老规矩,三丁抽一,五丁抽二,独子不征,按你们村这个规模,我估摸着怎么也能抽出两三百号人吧。”
“呵呵,韦长官可是说笑了,咱们这个穷乡僻壤,看似人多,可符合标准的18-24岁的青壮年劳力可是不多啊。若说凑百八十人交交差,老朽还能勉强争取一下。要一下出两三百号人,那可真是为难老夫了。”
“吴保长,上峰定的数也不是乱定的,自有道理,要是每乡每村都来和我们讨价还价,我们这工作还怎么开展?抗战大业还怎么进行?说实话,吴保长,可别怪我没提醒您,您在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在大是大非上犯糊涂啊。你还记得年初吴中英之流那档子事吗,那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啊,你还不吸取教训。最近,我可是听说廖主席最近又在组织什么安徽省政治军事干部训练班,听说以后各乡镇保长都要从这里面出,你还不在这个时候表现一下,到时候上峰怎会再给你留一席之地。”
吴维德一听他这意思,顿时明了了,这抽丁出兵的事他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今年1月他们安徽肥东那几个著名的乡绅吴中英、吴中流、李蔚唐、杨效春想要自己组织抗日防匪自卫武装,不买桂系的账,都被桂系以汉奸罪名一律论处。他这小门小户的,更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啊。还是先答应下来,要是实在凑不够数,再花钱买或者抓一些独门独户无钱无势的短命鬼交差。
6月底的吉阳溪边,艳阳高照,微风徐徐,溪边垂柳摇曳,浣洗声谈笑声不断,一派热闹的景象。
“玉子姑娘,你也来洗衣服啊。”
“是啊,吴婶,你们今天怎么那么早啊。”玉子来了有一段时间也和她们也混熟了些。小溪边每天都有一群妇人,聚在这里洗衣服,顺便聊聊八卦,东家长西家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