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满目狼藉的卧室醒来,奚钩月惊讶地发现自己之前竟然真的睡着了,体内补全残肢和内脏的霉菌已经疯长得溢出床褥。
因为霉菌的体量超过自身,她完全失去了身体控制权,只能静静躺着,操纵着霉菌的更新迭代,尽快帮自己活动起来。
【真是怪了,不应该的啊……】
渡劫之后她就失去了触觉,对晁千琳的欲求和吞吃她的快感全部来自精神,魔的身体怎么会因为这种事就超出负荷,直接昏睡过去呢?
她连发声都不能,勉强抽出力气去感受晁千琳的所在。
那个女孩就在她一转头就看得到的阳台上,悄无声息,应该还不知道她醒了。
恍惚中,她似乎听到一声叹息,微弱得掺进了窗口透进的寒风。
奚钩月忽生疑惑:【奇怪,既然我没有触觉,为什么最近也会感觉到冷呢?】
还没等她恢复好,卧室的门忽然被敲响。
阳台上的女孩跳着脚避开蔓延满地的霉菌和被催生的草木藤蔓,费力地打开房门:“卫教主,有事儿吗?”
“我做了早饭,所以来叫一下神使和圣女。”
“啊,钩月还没起床,以后不用专门来了,给我发个消息就好。”
“我还没有神使的微信。”
“是吗?一会儿加吧。等钩月醒了我们会下去的。”
卫语信默默下楼,忽然苦笑起来:【‘圣女’果然了不起,把我家两任神使都霸占了。】
晁千琳自然知道奚钩月已经醒了,却没心情去理她,又回到阳台,支着脑袋看着不远处的楼群。
她拼命想让自己理清现状,却怎么也静不下心。
除了那个“它”,她几乎了解了事情的全貌,卫语信到了她手里,奚满月马上就会回到岚城来,必须在她赶回来之前按卫语信所说,构建出超过千人的教派。
可是自从昨天质疑晁千神的身份,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他。
真的只是他。
没有事件、没有逻辑、没有心计,只是他。
她愣怔地看着那片从来不曾好好看过,却因为看过的次数太多,熟悉过头的小区,恍惚间似乎看到那个头发还没花白的男人,下了那辆银色的斯巴鲁,打开后备箱,拿出刚买的菜,快步往楼道口走着,每个微小的动作都透着轻快。
因为马上就要见到她。
那是刚到岚城的一个月里,晁千琳每天都会俯看的场景。
那时的他还没辞去岚城大学的职位,只要没课就不坐班,所有的空余时间都拿来陪她,帮她适应这个充满陌生人的世界。
那之后不久,他因为她搞不懂的原因离职,进了除祟事务所,每天在家的时间反倒少了。
再之后,就是那一天。
【如果他没辞职,那天老任就不会来,我们会错下去,然后呢,又会怎么样……】
晁千琳顺着他的亲吻一路想下去,愈渐旖旎却不见羞涩和情欲,就像昨夜里对着奚钩月时那般,记忆也瞬间链接到了半月前的那天。
【如果我没摸到那个纹身,我们也会继续错下去,是不是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不,那太晚了,如果那天他提着蓝晶的早餐上楼质问,我没那么问他,我们会继续错下去,是不是……】
【可能这也太晚了,如果那年在洞天,他没有怜悯我,没有停下来,我们是不是……】
一滴冰凉的眼泪掉在手背,晁千琳才发现自己竟然泪流满面。
她好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