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发生了沈方复生这么大的事,沈披、沈括兄弟自然不可能再去西湖边上的沈氏墓园守丧,沈家将半个月前所有的丧事痕迹全部清除,并张灯结彩进行庆祝,沈氏墓园那边也举行了盛大的祭祖仪式,以感谢祖宗的护佑。杭州百姓都传言,是沈氏兄弟的孝心感动了观音菩萨,观音菩萨特地去地府将沈方带了回来。
昌国县那边,王寿光也将沈宅除了丧事,将普陀禅寺的慧运大师、普陀庵的慈航师太专程请来杭州,为沈方及沈家祈福。王可儿自然一袭灰衣,身着尼服随同前往,没有见到沈方之前,王可儿说什么也不敢相信,因为沈方是她和师尊慈航师太一起反复验了气息、脉博,并亲自装殓,她比谁都希望沈方只是假死,但面对沈方冰冷僵硬的“尸体”,她实在无法要求沈家多停尸几天。
快船抵达了杭州城内的大通码头,沈家早有管事雇了十几辆马车在码头等候,见到王寿光等人登岸,赶紧过来见礼。
“吴管事,二公子果真还活着?”
“回王员外,千真万确!只是二公子以前的事大都不记得,也常说一些我等听不懂的话。”
王寿光看了旁边的慧运大师一眼,只见慧运大师也陷入了沉思。
“师兄,你怎么看?”慧运大师向慈航师太合什道。
慈航师太回了一礼,“菩萨保佑,纵使是夺舍,沈方福缘深厚,其记忆一样能回来,况且世间多有转生轮回之说,贫尼深信沈方已复活。”
“师兄乃观音菩萨转世,贫僧自然相信师兄的判断。”虽然普陀庵是普陀禅寺的下院,从少林禅宗祖庭远来住持普陀禅寺的慧运大师对慈航师太极为尊重。
“师兄客气了,无需多想,稍候便知。”
王可儿归心似箭,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沈家看看究竟。
一刻钟后,车队行至沈府正门,只见中门大开,无数达官显贵登门致贺,络绎不绝,同沾沈家百年难遇的福气。
见普陀山、珞珈山的两位菩萨前来,认得慈航师太的佛教信众跪了一地。沈披、沈括及沈方等人也闻讯迎了上来。面对慧运大师、慈航师太灼热的目光,沈方若无其事,只是盯着慈航师太身后的尼姑,惊讶不已,此女肯定就是为自己落发侍佛的王可儿,只是她的长相与自己前世的妻子何等相似。若不是他很清楚妻子无法抵御时间的流逝于四百多年前无疾而终,他甚至会将妻子的名字脱口叫出。
“可儿?!”沈方喃喃道。
王可儿一下子就丧失了所有的思维能力,直接越过人群,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扑到了沈方的怀里,“你没死!太好了!我却快死了!”
王寿光和沈括都有些尴尬,两人心照不宣地互视一眼,这亲事得早点定下,不然于两家名声都不好。
沈方知道身着尼师服饰的王可儿此时的行为乃是纯粹的本能,但这个时代不允许男女之间当众亲昵,于是便轻轻地将王可儿推开,走到慈航师太面前,合什礼道,“见过师父。”
“方儿你记起来了?”慈航师太动容道。
“记起一些。”沈方含糊道,这一两日的功夫,沈括等人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他讲得清清楚楚,沈方自然知道眼前这位五十多岁慈眉善目的尼姑便是教授自己观音心法的师父。
沈方又向王寿光施了一礼,“徒儿拜见师父。”王寿光是教授他手艺的师父。
王寿光含笑扶起沈方,他感受到沈方象是变了一个人,变得成熟稳重了许多。
沈方又与慧运大师及各位匠头、坊主见礼,慧运大师可以辨认,可匠头坊主的名字虽然沈括全给他讲过一遍,但他如何能对上号,众人能亲眼看到沈方死而复生,便觉不虚此行,如何会计较这些礼数?
王可儿此时早已恢复了清明,早就羞愧难当,躲在慈航师太后面以免被别人注视。但是她的个头高过慈航师太,她的身世在场之人无一不知,众人的目光便有意无意地看向他。甚至有一些与王寿光相熟的达官贵人提前向其道贺。
“王匠首,恭喜了,沈家二公子死而复生已是一喜,沈家王家喜结良缘却是更大的喜讯。”吴大用笑道。
“监台大人说笑了,可儿乃匠人之后,如何能高攀东家。”王寿光谦逊道,但他的神色却透露着喜色,明显他已看出沈方在见到女儿的惊喜神色。
“如今杭州城内有谁不知道王员外乃杭州首富,沈王联姻实乃天作之合。”沈括的产业不在杭州,沈披的产业无法与王寿光相比,如此看来,王寿光倒也当得起杭州首富的称号。
沈括在旁边听吴大用在此攀扯,也笑着说道,“方儿与可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待沈某守制之后便与王匠首结秦晋之好。”
王匠首满心欢喜,正准备与沈括说几句亲近话之际,只听旁边想起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方儿和茹儿更是天生一对儿,不要忘了,没有茹儿,方儿岂能死而复生。”
说话之人正是庆国公张天端。
关于张天端与慧通私斗之事以六百里加急送往京城,如今皇帝的旨意未到,这个煞星却来了!
吴大用心中本就有鬼,如今见沈府之内各式人等众多,便仗着胆子呵斥道:“庆国公,你杀死国师,还敢在杭州现身,莫非不怕王法?!”
张天端一愣,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捋他的虎须。他打量了吴大用一眼,寻思着把吴大用杀了以后,对沈家会不会有什么不利影响。就这一眼把吴大用吓得浑身颤抖,冷汗直流,哪里还敢多嘴。
“没用的阉狗,别说你,吴成在场,张某也会一个巴掌打死他。”张天端见吴大用连一个眼神也经受不了,便失了兴趣,随后谩骂吴成、吴大用等人,倒是根本不在乎朝廷的报复。只要柴勐不犯浑,是绝对不敢惹怒张天端,如今皇宫大内之中,居然没有一人可以抵挡张天端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