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方和王可儿不知道的是,此时黄俊义正在昌国知县王孝锡府上大发雷霆。
按大周律,翁山巡检归昌国知县代管,但翁山巡检与别处不同,早在昌国立县之前,翁山巡检便已存在了几十年,自从黄俊义调到翁山任巡检之后,他便是翁山、岱山、衢山三地的实际负责人,只需按时向鄞县知县汇报工作即可。
昌国立县,黄俊义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等明州薛知州带着王孝锡手持吏部公文前来宣布任命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这些年与沈氏产业刻意交好,没有起到一丝作用,白白便宜了王孝锡。出于对王孝锡的嫉恨,连沈氏产业他也恨了起来。
前些日子,他带领手下官兵巡弋岱山、衢山等地,惊走了几艘海盗船。回到昌国后,他声称损失了几十名弟兄,把这些年所领空饷的花名报了上去,本以为沈氏产业会对巡检司的工作引起重视,多拔付一些银两,强化巡检司的武备,岂料王寿光只是按普通阵亡人员的三倍进行抚恤。更令黄俊义气愤的是,王寿光和沈氏产业的少东家沈方,公然招募私兵,不到一个月,便募集了近三千壮丁,两千海员。明显是不相信他的能力,沈家要自行维护昌国及沈氏产业的安全。
今天一大早,黄俊义来到县衙,就是为了和王孝锡谈条件。
“王知县,你何必再遮遮掩掩,下官早就知道沈家发明了步枪,前些天昌国县城里城外的枪声,骗骗别人还行,下官难道连枪声和爆竹声都分不清了?”
“黄巡检,注意你的身份,本官主政昌国,军事、民事皆是本官职事,你只需守好军营,防止匪患侵扰即可,别的事,便不需巡检费心了。”
“王知县,你可知军国大事,知情不报乃是死罪!步枪乃军国重器,岂有隐瞒不报的道理。”
王孝锡大怒,指着黄俊义的鼻子骂道,“无知匹夫!不知从哪里得到一个假消息,便敢说是军国大事。别说没有此事,就算真有此事,昌国郡公为朝廷柱石,你可知昌国郡公领有何等旨意,你胆敢胡乱言语,泄露了军情,影响了朝廷的部署,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黄俊义见王孝锡理直气壮,也有些底虚,担心是沈括奉命而为,自己此番举动便有泄密的嫌疑,想到这里,说话便软了几分,“王知县,请恕下官失礼,下官也是担心沈家的举动瞒过了县府大人,这才好心提醒。”
王孝锡冷哼一声,甩了衣袖,往后堂而去。
黄俊义脸皮青白交加,又气又恼,有心忍一时海阔天空,但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心一横,便想到一人。当朝枢密使秦源秦大人,当年任吏部尚书时,颇收了自己不少好处,可是如今秦大人已官居高位,不知对当年小小巡检是否还有印象。若是在汇报剿匪军情时,将步枪之事,隐约提出,纵使识破了朝廷的布局,但不知者不罪,想来也不会受什么责罚。但如果朝廷并不知此事,那么自己便是大功一件,别说王孝锡背后只是太常寺卿章衡,就算是昌国郡公也脱不了干系。
王孝锡哄走黄俊义后,不敢耽搁,马上去王府面见王寿光,现在他已与沈家绑在了同一条船,已很难脱身,如今还需要早做提醒,以防患于未然。
王寿光命人去新兵营将沈方请回,一边请王孝锡喝茶,说一些沈氏产业近期的事情。
“王知县,七日前,二公子和我等讲解水泥的制法,当天便制了第一炉水泥,并做了数十个一寸长、一寸宽、四寸高的标准件。你猜怎么着?”
“王员外,你就别寻下官开心了,下官现在心乱如麻,哪里还有心情猜这些事情。”
“这些事,本身都是一回事儿。”王寿光笑道,“只要哄了官家开心,步枪这些事便是小事一桩。”
“此事非同小可,还是应当尽快通知昌国郡公,早做计较。”
“那是自然,”王寿光被阻了兴头,但也没有放弃努力,“三天时,取了一个标准件,虽已坚固如砖石,但还是承受不了太多的重量。今天已足七日,一清早王总头便来寻我,这水泥果然是奇物,竟坚如岩石。重锤砸而不烂,如用此物来建房屋,便象用岩石所建一般,可随心所欲,做出各种形状。若象二公子所言,时间越久,便越结实,那么就是建十余丈高楼,建跨度数十丈的横梁都不在话下。”
“那黄俊义得小心防范,最好把他的书信全部截住。”王孝锡心不在焉地说道。
王寿光叹了口气,“等二公子来了,自有计较。”
沈方来到王寿光的会客厅,听到王孝锡传来的消息,冲王可儿笑了一下,“我说在校场时怎么突然想到黄俊义了,原来是说曹操,曹操到。”
王寿光和王孝锡不解其意,沈方便解释了一番。
王孝锡见沈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急道,“二公子,那黄俊义对我、对沈家都心怀戒备,只怕会狗急跳墙,恶人先告状,请立即通知昌国郡公早做计较。”
“这个不急,倒是刚才岳丈大人所说水泥之事,提醒了我。”
王孝锡见沈方胸有成竹的样子,便努力克制,收敛心情认真听沈方讲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