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披等人离开单元楼之后,顺着三丈宽的马路一路参了玻璃厂、水银镜厂、工艺品厂、木器厂、铁器厂、肥皂厂、砂糖厂等工厂。对于这些工厂,虽然沈披也是第一次来参观,但每日王寿光给沈氏兄弟的书信中皆有汇报,所以沈披也并不陌生。
沈披最感兴趣的工厂,便是在书信中被沈方称之为“工业革命”的纺织厂。等沈披等人进入宽大的纺纱厂房,看到长达十余丈的走锭精纺机在水力车机的带动下不停的运行,一次便能纺织几百个纱锭,早有心理准备的沈披还是惊呆了。
过了好一会儿,沈披才回过神来儿,他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出了厂房,站在院子里长吐了一口气,“王匠首,这机器固然威力巨大,可是大周却会有成百上千的妇女失了生计。”
“回大老爷,这个问题二公子早已想过。大量生产纱线、布匹,会降低棉布的成本,虽然会导致纺纱工和织布工的大量减少,但是可以通过服装厂、商店、运输等环节带来更多的工作岗位。总体而言,加快了货物及资金的流动,让大周每个百姓都能穿上新衣。”
沈披摇了摇头,这个道理虽然说的通,但是以大周现在的耕地养活这近一亿人口尚嫌紧张,哪有富余的土地来种植棉花。棉花利厚,一旦农户逐利改种棉花,则会动摇国之根本,只怕便会引起大乱。到时候,就算是有棉花,有布匹,有衣服又能怎样?又不能当饭吃。这些话与王寿光说也没什么用,沈披也改变不了机械化生产的既定事实,他只好继续参观织布厂房,看到在自动飞梭织布机的工作之下,一卷卷的昌国精布、昌国纹布和昌国缎布被制造出来,沈披摸着光滑平整的布匹,却感到意味索然,没有一丝喜色。
王寿光看在眼里,心里禁不住在想,这沈家真是一家怪人。
“王匠首啊!”
“大老爷?”
“这纺纱厂和织布厂里只有寥寥数人,而他们也是看着机器,防止出现故障,顺便补充一些材料,那么岂不是可以昼夜不停地工作?”
“大老爷明见,正是如此,如今纺纱厂和织布厂实行倒班制,一天十二个时辰随时都有人工作。”
“那么这棉花从何处收购,只怕这大周也生产不了这么多的棉花。”
“棉花的收购价格现在已经翻了一倍,不过今年收购困难,明年乡绅、农户见棉花利润暴增,便会大量种植,这棉花收购价便会回落。”
“如果大周百姓改种棉花,他们吃什么?”
“大周如此广阔,并非所有的地方消息灵通;而且就算是明州、杭州百姓知道棉花赚钱,他们也不敢全部改种棉花,总得留下足够的口粮。关于这个问题,二公子其实早就有计划,他已经安排从占城、扶南、三佛齐等南洋诸国收购粮食,如今昌国存粮便足够食用十年;而且本月初刘四、李老黑、金樾三人已率五万士兵、先遣队员前往台湾、吕宋,那两片海岛上面的良田足以养活数百万百姓。”
“靠别的国家粮食来养活大周百姓并不是长久之计,如果他们不卖呢?!”
“大老爷,我们有火枪、大炮!”王寿光笑道。
沈披看了王寿光一眼,苦笑道,“好吧,那明天就去看看我们的火枪、大炮。”
衢山,刘家村靶场。
五个炮位摆放了五门大小不一的钢炮,申孝忠向沈披、王寿光二人介绍道,“大老爷、王总,你们看这五门炮便是由二公子设计的五款大炮。”
“左起第一门乃是昌国一型铜炮,又称野战炮,长六尺四寸,口径二寸七分,重八百斤,发射四斤重的铸铁炮弹,平射距离三百步,最远射击距离可达六里地。”
“第二门乃是昌国一型铁芯铜体炮,尺寸与铜炮相同,重五百斤。”
“第三门乃是昌国一型钢炮,尺寸与铜炮相同,重二百斤,其威力与铜炮相同。”
“第四门乃是昌国二型钢炮,又称攻城炮,长一丈,口径四寸,重八百斤,发射十四斤重的铸铁炮弹,平射距离一里以上,最远射击距离可达八里,是用来攻城拔寨的利器。”
“第五门乃是昌国三型钢炮,又称步兵炮,长四尺,口径两寸,重三十五斤,发射两斤重的铸铁炮弹,平射距离两百步,最远射击距离可达三里,用来对敌方骑兵进行压制,一名士兵便可以独立操作。”
这些钢炮已经逐渐定型,昌国一型、二型钢炮还安装了供防御敌人飞箭的钢板,就象一扇门一样,所以申孝忠便直接称其数量单位为门。
沈披身为幽蓟路安抚使,为大周镇守边疆,对于兵器自然感兴趣,在北辽前线使用过不少沈括发明的新式武器,但象此等火器还是第一次见到。
“申匠首,你刚才说这前三门炮都叫野战炮,既然第三门炮仅重二百斤,威力也与前两门炮相同,为何还要生产前两门炮呢?”
申孝忠笑着看了王寿光一眼,却没有说话。
“大老爷,这前两门炮乃是为兵部提供,一旦流失出去,也不会对大周造成什么损害,而后三门钢炮使用的乃是昌国特有的钢材,造炮工艺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用普通的铁材所制的铁炮非常容易炸膛,并不实用。”王寿光回道。
“若是朝廷要求我们将昌国炼钢之术奉上,我们该如何是好?!”
“哪里有什么炼钢之术,全是凭运气,十门炮里才能成功一门,虽然钢铁比铜便宜,但所费工夫实在太多,所以才会和铜炮一个价。”王寿光笑道,“大老爷,这么解释可还说得过去?!”
“只怕瞒不了有心人。”
“那最后只有靠火枪、大炮来解释了。”
沈披虽然对沈方所谋隐隐约约有一丝猜测,但王寿光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说出造反之言语,还是让他大吃一惊。他急忙往左右一看,只见旁边的人都装作没有听到,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由心中暗叹,这方儿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大,如果不与二弟对他好生管教,只怕要给沈家惹出天大的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