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方所讲的内容,便是在后世也是极少人能够理解,何况此时的文士,纵使苏轼等人自视甚高,对于沈方之言虽然心知沈方没有必要故弄玄虚,但也无法让他们理解并相信。
苏轼摇了摇头,叹道,“子矩所言,似乎有些道理,可惜过于深奥,无法验证。”
“沈某所讲的乃是圣学之外的另外一门学问,科学。科学之道,在于找到天地万物,世情百态中的规律,便是圣学也可以用科学的方法来进行发展和优化。”
黄庭坚略有些不满地说道,“吾等毕生研究圣学,也未必能够登堂入室,通达圣人的精义,又何谈发展,何谈优化?”
“圣人之学并非至圣先师一人之学问,自孔孟之后,历朝历代便有无数先贤进行注释,并进行发展。无论是辅之以佛道,还是外圣内王,到了南北朝、五代十国之乱世,儒家的学说便有些力不从心,论开化文明,儒家固然独树一帜,便是整个天下也没有和谐圆通如斯之学问,但是为何如此先进的学说,带来的却是内部的损耗,却是对奢靡生活的享受,却是连绵不断异族的入侵。而蛮夷之族,只吸收圣学之皮毛,结合自身的特点,便可以轻而易举地与华夏相抗,甚至隐约有凌驾于中土之上的趋势。”
“一个民族纵使有再好的学问,如果到最后,还是会败于异族番邦之手,那么这学问便需要有所改变以适应这个时期的需要。”
沈方年仅十六,但是一开口便是更改圣学,让这些读圣贤学问长大之人如何能接受,除了米芾、张择端两人听到以后不住点头之外,其它人多半紧皱着眉头。沈方乃是苏轼请来的客人,苏轼虽然也对沈方的言语有所不满,但也不好总和沈括唱反调。苏轼没有发话,苏氏门人便更不会冒然发言。在场之人,反而只有沈冲及蔡京、蔡卞兄弟没有此顾虑,沈冲已从沈括的家书之中知道沈方已有一套非常成熟完备的“理气论”,足以颠覆这个时代,也正是因为有更新的理论,所以沈括才不顾沈冲高中开封府解元,执意要求他前往西夏前线,将理气论在实践中进行深入的学习,据沈括估计,用不了两年,理气论便会成为大周政坛、文坛的主流,只有把握这个潮流才有可能在人才济济的大周脱颖而出。
沈冲没有打断沈方的讲话,蔡京兄弟见气氛非常怪异,大周文坛这么多青年才俊被一个束发少年的歪理打压得无话可说,蔡京轻咳一声,站起身来。
“子矩兄,华夏中土屡遭涂炭,乃是因为内有奸贼,外有悍匪,蛮夷之族生在苦寒之地,若论战力,强于汉人。此乃天时、地利、人和均不利于我汉家,与圣学又有何干系,子矩兄,岂能将过错归罪于圣学?”
蔡京之言引起在座众人强烈的共鸣,纷纷交头接耳,一时间倒也听不清大家在说什么。
沈方咳嗽一声,厅堂便渐渐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