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不认识眼前这个白发金瞳的西装男, 我还是下意识地分辨出了敌友——作为下弦之鬼的魇梦是敌,这个梦境的守护者应当是友。
于是我果断地抛弃魇梦,一溜小跑地钻到那个银发男人身后,还挺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他周围的黑色火焰:“我和他不是一伙儿的!是他把我诱拐来敲珠珠, 我好无辜!”
银发男人扯掉他的披风直接盖到我头上:“我知道, 因为你是我的共犯者, 不是他的。”
我:?
不对, 共犯者又是什么?!
闹了半天, 你的目的也是要带我一起搞事情吗?!
手忙脚乱地掀开披风后,我眼睁睁看着银发男人犹如闪电般冲向魇梦, 手中团聚起危险的黑色能量球,同时还发出了很有既视感的“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笑声:“想要逃跑吗?在梦境里你难道能跑得过我?我们的旅途是温州到——”
魇梦跟脚底安了溜冰鞋似的撒腿就跑。银发男人就跟在他身后狂追:“——我们的旅途是温州到加拿大!暗地里——”
……暗地里瞎扣鼻屎?
等等,我为什么这么熟练就接话了?
我后知后觉地把披风重新甩上肩头, 撵着他俩在后头跑:“不是, 等等,你们怎么越追越远了——不要重新跑回雾里头啊!精神之珠还在后面没人管呢,我要不要把它揣兜里带上啊?!”
他俩已经伴随着欢快的大笑声跑得没影了。
我没有办法,只好把精神之珠揣进衣兜。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现在穿着的并不是那身现实中的宽袖和服,而是一套古怪的白衬衫加黑色迷你裙, 跑起来的时候总觉得大腿凉飕飕的。我就这样压着总会飘起来的黑色迷你裙, 迈开两条腿重新钻回那片浓雾后的梦境。
……
…………
太阳已然从海平面上完全升起, 黎明已经将夜晚驱赶到了西边的地平线另一头, 那个天空上的古怪小点儿也再也看不到了。
我站在浓雾的边缘张望,凝神分辨银发西服男那令人印象深刻的笑声。我总觉得自己听到了,但似乎又没听见, 四下里最响亮的是草丛中隐匿的蟋蟀叫声, 还有树上不知何处居高声自远的蝉鸣。
这究竟是谁的梦呢?
自天际传来了破空的呼啸声, 我本能地抬头警惕,只见那个被魇梦称作为“梦境主人”的小点儿从天上带着浩大的声势向我奔来。那不是什么飞行器UFO,而是很朴素又很违反人常理的一架交通工具——
一辆四匹金马所牵拉的马车。
马车在天上飞啊!!!
这也太违背常识了——不是,为什么马车会在天上飞,现在的小孩幻想飞行的模式一般不都是竹蜻蜓或者御剑吗,为什么这个家伙的梦会采取这么复古的方式?!
金马的蹄声即使踏在虚空上也清晰可闻,我眼见着马车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大有要把我当做敌人冲撞的趋势,吓得我立刻在身上摸索能够对敌的武器,大口大口地紧急开始为了调动起波纹而深呼吸起来。
可恶,无论是白山吉光还是五虎退他们都不在身上,最讽刺的是,在这个梦境里我所能依仗的唯一武器竟然还是魇梦交给我的尖锥。我握紧尖锥,还没打定主意究竟要不要给那匹看起来就会对人乱吐口水的马戳上一下之前,马车的主人就勒住了缰绳,响亮道:
“吁——停!”
“……立香?你怎么在这儿?”
我掌心汗湿地抬头,惊愕地与那个从马车上探头出来的长发女郎四目相对。
“你……你是——!”
驾着马车的女人和我长着同样的一张脸!
橙发,橙眼,甚至那熟悉的在讶异时会瞪圆双眼的小表情,此刻立于马车上握着缰绳的女人简直就是未来十年后藤丸立香应当长成的模样,只是她穿着一身古希腊的白袍,而我穿着白衬衫和迷你裙。
面对这样的突发情况,我彻底失去了语言能力,像个小傻子一样只会看着她发出一些无意义的“你……你……”音节。
成人版的我很藤丸立香地抓了抓头发,她没什么办法地叹了口气,向我伸出手:“看起来事情有些大条了……不管怎么说,先上来吧,我带你找找你应该在找的东西。”
我握住那个成人版自己的手,完全没有什么和大姐姐牵手的自觉,糊里糊涂地被她拽上马车,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她身边。成人版的藤丸立香抖动缰绳,帅气十足地喊:“驾!”,策使飞天金马车重新回到天际。
“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和你是老熟人了,从横滨那会儿起就认识,只是你一直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她向左拽了一下缰绳,低头俯视这片梦境的地面,寻找银发男人和魇梦的踪迹,“我就是你拴在脖子上的那根羽毛的主人,也是借给你力量的那位女神,你可以叫我朱鹮。”
朱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