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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毓,“如果,……”

文湛,“闭嘴!”

赵毓,“因为我,你真出什么事,……”

文湛,“闭嘴!”

赵毓,“我就是罪人。”

文湛,“闭嘴!”

赵毓,“我手中有一柄龙骑禁军射|过来的长箭,就在我的书房,这么多年一刻不离身。三尺长,黑漆的木杆,白色凌翅鸟的尾羽,黄金箭头,那是先帝秘密处决王公贵戚才会动用的黄金羽。”

文湛的手慢慢松开。

赵毓,“当时,这柄黄金羽就擦着我的耳朵飞了过去。”

文湛看着他。

赵毓,“先帝说我不长记性,只有死了人,才能让我记清楚。有两件事情我绝对不能去做。一,不可以再碰你;二,不可以离开雍京。结果,这两件事情我都做了。”

这是皇帝第一次听说的事情。

当年他们几乎可以在一起了,他甚至将自己的生辰玉佩的黑色丝带上绞进红色的丝线,象征着大婚的喜庆与吉祥,却无法送出去。

赵毓反悔了。

他反悔的那么决然惨烈,直到现在,即使这么多年后,文湛还依旧记得那段时间的感受。

这次,是赵毓看着他。

“无法感同身受?”

“当年你重伤昏迷,整整七天。我当时想着,如果你真醒不过来,我也只能殉葬了。我们这么多年的爱恨情仇,也终究可以尘埃落定,也许,这也是一种圆满。”

“我可以为你去死,你却不可以这样做。”

“你是国之重宝,这个世上没有人比你更重要。”

周围异常安静。

风停树止。

他们看着彼此。

文湛,“元熙三年,元熙五年,元熙六年,我亲眼见到过三次刺杀,那些我没有亲眼见过的就更不用说了。元熙十一年,那次是景王勾结禁卫军统领谋逆,我被围在南苑,当时是我自己杀出重围,才有机会终于活了下来。

承怡,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无能。

不过既然你这样担心,那就把我隐匿身份陪你做你的事情当成一种试炼好了。

我知道自己肩上扛着什么,只是,这些之外,我终究是个人。

你不能要求一个活着的男人,安静的坐在微音殿上,看着自己爱的人身犯险境而无动于衷。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楚相府,后花园。

楚蔷生是文人,也是名仕,他的相府花园不同于皇家园林,也同周熙那些豪富的私宅不同,没有那些飞檐斗拱,雕梁画栋,也不种奇花异草,褪去了所有的富贵气,只剩下清雅。

亭前一株细竹,回廊旁的一片青草,几幅随意泼墨的字,还有一池清澈的水,几条锦鲤在其中游动。

花园中有石桌石椅。

周围是侍立的侍女们。

“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

楚蔷生从来没有帮人招待过孩子,尤其还是一个进退规矩的女儿。

他知道赵毓曾经将赵格非拜托给宁淮侯崔珩,只不过崔侯与他们好歹是至亲骨肉,好坏无人责备,如今换了自己,其实好坏,也无人责备。

“很习惯,多谢楚大人。”赵格非笑着回答。

“吃的也还习惯?”

赵毓临走之前给楚蔷生留下一份菜单,这是他自己给赵格非写的十天的菜品,早中晚,每天还有一顿甜汤与宵夜。看似有些无理取闹,其实对于楚蔷生来说,已经算是非常体贴。

作为左相,楚蔷生并没有时间与心思来应对一个小女孩子的生活起居,如果只是吩咐下去’好好招待’,这样笼统的命令下面人也无从着手,同样,如果他让人去一一问询赵格非的口味要求,似乎人家小姑娘也不好说的太多,有些容易互相误解。

赵毓的菜单刚好解决了这个麻烦,楚蔷生只要把菜单给了老闵,让他按照上面详实的要求去做就好,完全不用再想其他有的没的。

“非常习惯。”赵格非都笑了,“我的脸已经圆了一圈了。”

“好,那就好。”

其实楚蔷生也不知道赵格非的脸究竟是不是圆了一圈,他一直也没有多仔细看人家姑娘,直到现在,他才认真看了赵格非一眼。

女儿像爹。

赵格非有三分像赵毓。

当年楚蔷生第一次在毓正宫见赵毓,他也是这个年纪。

赵格非见这里有一整套描画着金色枯枝山水的黑釉瓷茶具,各种器皿形态各异,一看就是大师耗尽心血的东西,她不禁有些手痒。

“楚大人,如果您不嫌弃,我为您冲盏茶。”

文人都喜欢茗战。

楚蔷生垂下袖子,让了一下,“请,随意。”随即,坐在石椅上。

有侍女捧过来几块饼茶,赵格非选了武夷茶,随后用小火将茶饼烤一下,手拿银刀将其破开,研成粉末,并且倒入茶盏中。此时,她用细长的瓶煮水,这水是雍京西山的珍珠泉水。

待水沸腾,赵格非将水倒入执壶之内,一手拿着执壶向茶盏中倒水,一手拿着紫竹雕刻的茶筅开始搅拌,顿时,乳白色的泡沫浮动了起来。

蔡襄在茶录中说:“汤上盏四分则止,视其面色鲜白、着盏无水痕者为绝佳。建安斗试以水痕先者为负,耐久者为胜。”

此时无人同赵格非斗茶,楚蔷生只是看着,已知道赵格非茶艺考究。

“楚大人,不知道您的口味,这是我按照父亲喜爱的口味为您冲的茶。”

赵格非说完,递过一盏茶,清澈的茶汤放在黑釉瓷中,别具美感。楚蔷生拿过抿了一口,的确是赵毓的口味。

“好,味道好,姿势也好。”楚蔷生说,“这是你父亲教的?”

“他?”赵格非温和的笑,“我爹他不会冲茶,他只会品。”

楚蔷生并不意外,当年赵毓是被娇宠的皇长子,怎么会做这种事情?他,“不会?他在外这么多年,自己还不会冲茶,平时都有人伺候?”

“不是。”赵格非说,“我爹很随性,活的也没有那么精贵。茶水好喝,合口味,他就多喝一口,饭菜可口,他也就多吃一口,如果这些都没有,那么白水干粮也是一天。这些年在西北,他还是喝白水的时候多一些。”

“变了,变多了。”

说完,楚蔷生转念一想,也不对。也许赵毓不是变了,而是他其实本来就是这样随性的人。

王公做得,兵痞做得,似乎草民,也做得,还做得有滋有味。

此时老闵过来,“老爷,裴公爷来了。”

一听楚蔷生有正事,赵格非告辞,回她的小院子看书去了。

楚蔷生让老闵将裴檀让到这里来。裴檀过来,看见楚蔷生自己冲茶,见他过来,就用黑釉瓷盛着茶水放在石桌上面。楚蔷生甚至还站起来,像一位真正的亲厚的同僚一般,招呼裴檀,“子乔,坐。”他称呼裴檀的表字,既没有赵毓那样直接称呼他为裴公爷那么远,也没有异常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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