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男子的表情,依旧未有任何变化,连眼皮都未睁一下,但若是仔细看去,你能看见他紧握的拳头,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还是没有反应吗?”万紫冰细嫩洁白的双手,灵巧的上下翻舞着,没过多久,一只紫色的蝴蝶,已经跃然在绣布上,只是蝴蝶的胸口,好像缺失了什么,缺口处的形状颇像一颗心,她静静的抚摸着蝴蝶,仿佛已与蝴蝶融为一体。
“是,我的气刀对他无效。”
一名白衣女子,带着冷漠疏离的语气,她的视线落在画布上蝴蝶上,目光中饱含怜悯,“他很顽固,一句话都不说。”
她细想起房间里的场景,她都会觉得后怕,那气刀乃是自己的毕生绝学,由柔至刚,由慢变快,刀刀凌厉却又不致命,一般人难以承受。
她淡淡的说:“你把我这张底牌压在这个人身上,值得吗?”
万紫冰的手里静静摩挲雕花玉镯,摆弄着上面复古的纹路,心中自然涌起那天的场景,不由悲从心来。
“当然值得。”万紫冰沉静无波的眼睛中,充满了感激之情,“谢谢你今天肯帮我,至此我们两不相欠,你可以离开了。”
“真舍得我走?”白衣女子的脸上,依旧是亘古不变的冷漠,虽是玩笑话,却让人觉得难得的认真。
万紫冰不由得打量起她,她的气质依旧是卓越不凡,墨玉般的秀发被高高挽起,平滑光洁的额头中央印着“花”字,字体周边以月牙型彩绘装饰,肤白胜雪,沉寂的眼光中,透着智慧的光芒,繁星状的耳坠衬得整个人飘逸灵动,优雅美丽的衣装简单却不失庄重,腰带乃是点睛之笔,以蚕丝制成,瓣瓣盛开的荷花表明了白衣女子的身份,白玉峰荷花堂主—夏灵荷。
“我,并不想这样……”万紫冰恋恋不舍的望着绣布上的蝴蝶,慢慢起身,眼睛定定的望着夏灵荷,“但,我要对得起死去的亡灵!”
夏灵荷神色复杂,却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那我走了。”她大步流星的踏了出去,心中升起一抹怅然,紫冰姐姐,看来你已经不记得我了。
万紫冰望着远去的背影,她的心中浮起了一个小小的身影,难道是她吗?
男子端坐在椅子上,闭目不语,脸上的伤口兀自留着血,好像永远不会干涸一样,他的神色却像是休息般的舒适,若不是绑在他身上的那根绳子太过明显,你只会认为他在朋友家做客。
门开了,男子睁开双眼。
一袭紫衣。
花钿犹自闪着光芒。
男子却发出了微不可闻的叹息。
“南阳王,可否记得我呢?”万紫冰的语气明明是平缓无波,听起来却涌着无限的悲愤。
“记得如何,记不得又如何?”欧阳赫似乎不屑回答这个问题,但他的拳头似乎比任何时候都攥得更紧。
“难道,你就没有一丝愧疚吗?”万紫冰呵气如兰,慢慢在他耳边说,“他们在地下的痛苦、不甘,你了解吗?不如,你去陪他们吧!”
万紫冰手握着匕首,刀背上泛着寒光。
红色的血滴流在地上,转眼间就已经消失不见。很快的,血滴变成血流,森然而下,就像是一个永远不会结束的噩梦。
欧阳赫悠然开口:“难道对仇人还下不了手吗?”
万紫冰也异常痛恨自己,匕首在离他心脏仅一寸之隔时,就调转了方向,刺向了欧阳赫的手臂,她实在无法狠下心来去杀一个人,哪怕这个人,就是当年一夜之间,围剿了四门名家、万户人口的罪魁祸首,哪怕这个人已经在自己手中,任由自己宰割,她却还是下不了手。
“我只是觉得,这么快就杀了你,你死得太轻松。”万紫冰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冰冷的语气,疏离的神态,无一不刺着欧阳赫的神经, 他不在乎别人对自己怎么看。
他只是不忍心,不忍心看到万羽阳的后人为仇恨搭上了一切。
他不能说出真相。
当时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证这些名门之后的安全。
如果现在说出真相,十年前的背叛就毫无意义,所有冤死的灵魂更得不到安息。
“对一个人最好的惩罚,就是让他得到亲人的痛恨。”万紫冰的眼睛突然亮得惊人,“我非常期待,他们知道自己的父亲是怎样的一个人后,脸上的表情会是什么样子……”
门像是被一种巨大的力道推开,满室的阳光,却暖不了欧阳赫的心。
光亮处。
两兄妹。
泪流满面。
欧阳雪发疯似的跑了进来,摇晃着父亲的胳膊,“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对不对?告诉我,告诉我真相。”
“真相就是你们听到的,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人,更不是一个好父亲。”
欧阳雪的手臂颓然的滑落,突然间,像是被抽尽了所有力气,她身子一软,幸亏欧阳翼及时接住了她。
欧阳雪失魂落魄的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您是我一直最崇敬的人,我曾发誓,今后我也会像您一样,成为一个有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