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德仕，你说实话，朕是不是老了？”裕安帝看着铜镜里斑白的鬓角，忍不住问向身侧。
“陛下……”郭公公诚惶诚恐地放下手中的玉梳，不知该如何回应。
“朕今年已经四十六岁了。”裕安帝站起身，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漠北古城的赫连城主和朕同岁，尚能策马疆场，征战厮杀。可朕呢？早在两年前，对待政事已有些力不从心了。”
刚刚进殿的恬妃听见他这一番感慨，请安过罢，忙不迭地柔声安慰：“陛下多虑了，那漠北古城乃是荒蛮之地，赫连城主又无后人传承，自然要事事亲为。而陛下贵为一国之君，膝下更有承谅王、金陵王二位皇子辅佐分忧，岂是他一介城主能比的？”
“爱妃这一张巧嘴，真是能为朕解忧啊。”裕安帝微微一笑，揽住身旁的美娇娘。
恬妃靠在皇帝的怀里，悄悄朝郭德仕递了个眼色。
做了多年的内廷总管，郭德仕当然不会不明白这位最得宠的妃子别有意味，立马知趣地率领众内侍退了出去。
正是情浓意切时，恬妃忽然一蹙秀丽的远山眉，抽抽搭搭地垂下泪来。
“爱妃这是怎么了？”裕安帝疼惜地用丝帕擦拭她的脸庞。
“妾身是恨自己不争气，入宫五年了，深受陛下泽深恩重，但至今也没能为陛下增添一儿半女。”恬妃趁势拉住皇帝的手，闪动一双朦胧的泪眼，“后宫众多妃嫔当中，果然要属妾身最无用无福了。”
裕安帝本来并不是一个好色的昏君，但见了她那梨花带雨的模样，竟忍不住泛起了平素从未有过的怜惜之情：“是不是谁在你面前胡说什么了？告诉朕，朕治他的罪！”
“不不不！妾身受些委屈并没有什么，陛下千万不要为此伤了父子感情……”恬妃话到一半，方意识自己失言，慌忙跪下，“啊，是妾身多嘴了，请陛下恕罪！”
“父子感情？”裕安帝眯起眼冷笑，“朕明白了，此番造次的是元儿还是贤儿？”
恬妃只感到他身上透出一股帝王独有的威势，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这……”
裕安帝重重地“哼”了一声，似乎在催促她快点说。
恬妃终于定了决心，叩下臻首，额头紧贴地面，再也不敢抬起：“是金陵王殿下！”
看着裕安帝满面怒容地上了龙辇，渐渐远去，躲在柱梁后头的嫣红色宫装女子才从容步出。因宫女和内侍们都被提前遣走，宫殿外十分安静。
“恬妃娘娘果然没有辜负我们王爷的期望，事情办得漂亮极了！”她肆无忌惮地互拍双掌，接近殿中的美艳宠妃，嘴角噙起一丝得意的笑。
“王爷当初送我入宫，便是为了今天预备的，我若连这点能耐都没有，何必苟且活在这世上？”恬妃回过身，先前的楚楚动人已经完全变成一派老练阴险，“承谅王这次再无翻身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