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下周开始,你和叶清浅必须搬到一起住,我不会再随你任性下去!”
沐雪梅低咒着,门外的声控灯忽明忽暗,她唇上鲜红的光泽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你听到没有?现在立刻给我回家!”沐雪梅怒不可遏,将桌上的茶杯愤然砸向地面,一地玻璃渣子触目惊心。
电话那头的陆景墨缄默不言,他早已习惯了沐雪梅威胁自己,大呼小叫的样子。
风轻轻吹动他额前细密的碎发,他挂掉了电话,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了悲怆的弧度,那样子像是在笑,可眼眸中却满是凄惶的神色。
心中最柔软的地方隐隐泛起了波澜。
如果注定没有宋初心,那这一生他想就这样平静的度过,对于沐雪梅的媒妁之言,他没有做好准备,对于那个意外的生命——陆路,更是他平静生活中的一个惊涛骇浪,将光滑的湖面彻底掀起波澜。
胸口有无法言传的悲怆和凄凉,那强制性的、命令一般严苛的口吻,生生将他从前的痛苦一卷而起,那些可怕的回忆,如沉睡已久的野兽,突然苏醒。
……
那年他只有八岁。
“你要学会一个人睡觉明白吗,妈妈很忙,你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
那充满母爱的声音却不温柔,严苛的婉若命令,纤细的大手轻轻拍着他的脊背,转而起身将窗帘拉住。
那仅存无几的、寥寥的月光被挡在窗户外面,巨大的黑暗从四下中压了过来,汹涌澎湃,无处遁形。
门砰的一声被关闭了,安全感荡然无存,陆景墨只能将小小的身躯用力的蜷缩成一团,冰冷的小手紧紧攥着被子,仿佛被窝就是一个无形的保护罩,将妖魔鬼怪都挡在了身外。
他忍着眼泪,可是窗外的树影随风摇摆,枝桠如群魔乱舞,狠命的抽打着玻璃窗,发出巨大的噼啪声。
自从五岁那年父亲去世,这个家的重担就落在了沐雪梅的身上,也是从那时起,沐雪梅再也没有心情去关心陆景墨的身心发展,只是机械性的把坚强独立四个字灌输到他的思想中。
“爸爸——妈妈——”他终于忍不住轻声哽咽,那霹雳声越来越大,小小的少年还是没有办法独自承受这风雨交加的夜晚,只能踉踉跄跄的站起身子,胆战心惊的推开门。
他光着细腻的小脚,走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他湿热的脚印,终于他鼓起勇气轻轻敲了门。
“妈妈,可不可以让我……”
话音未落,门就开了,原来门并没有锁住,月光投射在地面上,沐雪梅坐在桌子前,面前是静待处理的厚厚的文件,她一手拿着电话,一手飞快的输入着文字,。
“好的吴总,这个任务就交给我吧,明天之前,我一定办成!”
手中的电话未落,另一个手机的铃声又急骤的响起,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只是微微拂去额间的汗渍,转而又接起电话。
陆景墨看出了她的辛苦,只能轻轻将门虚掩着,蹲坐在漆黑的长廊外等待。
房间内不断地传来时而恭敬,时而嬉笑讨好,又时而严肃的语调,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陆景墨渐渐坐了下来,背倚着墙壁,头歪在一侧。
“你这孩子!”不知过了多久,耳畔骤然响起沐雪梅犀利的尖叫声,引得陆景墨立刻从梦中惊醒,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有些惶惑的抬头。
“让你好好睡觉怎么就是不听,你在门口等我干什么!”她声色俱厉。
轰隆——低沉的雷声在空荡的别墅内响彻着,电闪雷鸣过后,漆黑的屋子忽明忽暗,豆大的雨水噼里啪啦地落下,她终于忍不住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