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肉卷在浓汤中翻滚起伏, 四双筷子一齐下锅,瞬间便将煮熟的羊肉卷瓜分殆尽。他们三人学着许念的样子,热肉卷在麻酱浓汁里一滚, 纤薄的肉卷裹着层厚厚的麻酱汁, 放入口中咀嚼。
舒坦。
格外的舒坦。
热肉入腹,鲜香兼具,味浓滋厚, 熨贴腹胃, 驱散寒意, 别提多自在了。饶是钱妃长居深宫,出席过大大小小的不同档次的宴席, 皆是没这一口羊肉来得熨贴暖人。
这下,不等许念演示,他们自觉下肉吃肉,羊肉的香气在口中翻滚、羊肉的暖意在腹胃流走, 吃着吃着脸颊发热, 额角冒汗, 竟觉得有几分燥意。
“倘若热了,可将外衣先脱下, 免得待会出去吹风又着了凉。”
这话由钱妃来说,再合适不过。
除了她, 在座的三个孩子皆是脱下外衣,甚至许念和许嘉兴二人卷起袖角,一副要大展拳脚的样子。
他们三人只盯着一盘羊肉使劲吃,那盘肉眼看着见了底, 许念忙给他们指了指旁的菜。
“再尝尝其他的, 除了羊肉卷, 其他的涮火锅也很好吃。”
“原来这个名为火锅,名字着实贴切。”
钱妃煞有介事点头,方才她听介绍并无多大感觉,只当是个花名罢了。这会吃着,越发感觉,“火锅”一名名副其实,不是随口叫叫而已。
许嘉兴吃得唇角泛着油光,兴奋道:“小九妹妹,你怎么这么厉害?好像没有你不知道的吃食。”
许念心里微微一紧,尽量放松神色,使语气听起来自然:“可能是因为,太馋了吧,总惦记着些好吃的。”
她甫一说完,避免旁人探究,转移话题:“下菜吧,水又开了。”
许念不想探讨过多,因着钱妃在场。钱妃是个经历过宫斗的大人,她的那些话不定能糊弄得了她。是以,许念秉着“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原则,尽量在“为什么会如此多新鲜吃食”上面含混过去。
幸好,钱妃的注意力全在火锅上,没发现她的异常。
她盯着自己新下的白菜叶,看着菜叶子在锅中滚了几滚,脆嫩的鲜绿叶子变得软趴,她不是很确定,问:“小九,这个可以吃了吗?”
“可以了。”
于是,玉芝为她夹起白菜叶。嫩软的白菜叶上沾着汤汁,出锅时水灵灵的,颜色很是诱人。钱妃没蘸麻酱,而是选择直接吃。
脆生生的白菜叶虽已软趴,却不失白菜的甘甜脆嫩,口感清爽。恰逢高汤里新煮过羊肉,白菜叶上在浓汤中被浸透滋养,吃时的口感中不免多了层不一样的鲜香醇厚,入口之后回味不绝。
钱妃吃白菜吃得痛快,许念、许嘉兴和许诗悦三人是肉食爱好者,无肉不欢型的。
许念下了几片肥牛,红白相间的肥牛卷经热汤一煮,立马颜色一暗,卷着身子在汤汁中翻滚。
筷子一夹,肥牛微弹,几点汤汁落入锅中,而后一块肉整个放入口中,肥瘦相间的牛肉又香又嫩又有嚼劲,不油腻、不干柴,带着肉质特有的韧劲儿。
倘若蘸上点麻酱,麻酱之中混着的香菜、小葱与肥牛一道入口,则是另一番滋味,浓香中裹着肉香,肉香中夹带着清爽的草香味,入口香气四溢,唇齿留香。
是以,肥牛也成了新宠。这个新宠没多会儿,又被新晋新宠再次代替。
原来,打败肥牛的是鸭肠。
许嘉兴看着嫩粉色的鸭肠,不知何物,开口问道:“小九妹妹,这是什么?”
“鸭肠。”
许念边回他,边夹了一根鸭肠,在锅中涮了七八下,鸭肠由嫩粉变成暗色,许念递给许嘉兴,“小兴吃吃看。”
许嘉兴心有犹豫,面色稍有纠结,不忍拒绝许念的好意,怕惹得她伤心难过,硬着头皮将送到碟中的鸭肠吃了下去。
蓦地,他睁大眼睛,发出感慨:“好嫩好脆!真香!”
他真是万万想不到,听着挺可怕的吃食,入口那般脆嫩爽滑,简直颠覆三观认知。有了第一回,未等许念催促,许嘉兴自觉去涮鸭肠。
“鸭肠过水涮个七八下便可吃,这时口感最好,时间过久口感会变老变韧。”
许念见他涮鸭肠,嘱咐了一下涮鸭肠的诀窍。
许诗悦于一旁见着,好奇心起。原本,她是不打算碰的,这会只想着,试试也无妨,不好吃便不吃罢了。
结果,再次真香了。
鸭肠居然那般神奇好吃。
入水即好,入口香嫩脆爽,与肥牛、肥羊比之,口感完全不同。况且,鸭肠随着筷子上上下下,配着铜锅中汤汁“咕嘟咕嘟”的冒泡声,极富韵律,又颇有节奏感,很有仪式感。
钱妃是不敢吃的,但她看着三个孩子皆吃了,且吃得那般自在,也不由自主地去下鸭肠。玉芝率先觉察到她的心意,准备帮她下肉反被阻止,因为钱妃发现,火锅火锅,一定要自己涮着吃才够味儿!
她自己涮了鸭肠自己浅唱,一尝便被鸭肠的鲜嫩滋味征服。
好吃。
真的好吃,一点也不油腻。
钱妃打开了吃鸭肠的大门,没忍住吃光了小半盘鸭肠。待她觉得腹胃渐满时,再看桌上琳琅满足的菜品,生出了几许后悔之情。
糟了。
其他吃不下了。
许念他们此刻似乎也面临这种苦恼,又不甘于这样轻易认输。
身为一个合格的吃货,美食当前,怎能轻易服输?
那必然是不能的。
许念又吃起偏爱的毛肚和牛百叶。
深色毛肚不耐煮,放入锅中打个滚儿就得捞出,这个时候是最嫩最脆的,口感刚刚好。白色的牛百叶层层叠叠,一煮再一捞出,百叶沾着浓汤,一口下去是最纯粹的原始滋味,香中含嫩,脆里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