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谁也没想到,那一夜的坦白却换来了两个人更遥远的距离。
虽然在船上休息了,可江策一夜未眠,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原来她心动了个寂寞,原来她所感受到的赵璟对自己的好同江策的家人一样,都因为她是江策。
这下好了,她更加不知该如何自处了,在江家她每日觉得自己于心有愧,想着有机会离开江家摆脱这种窘境也挺好的。跟着亦师亦友的赵璟出来,她自以为不过是借了江策的身份有机会认识高高在上的他,但是毕竟赵璟是自己来了这里以后身为江策认识的,那便是自己结识的朋友。
她没想到这半年的相处,让她春心萌动,不由自主的依恋上了他。可一切原来都是镜花水月,他早就带着他们前世的回忆来找的江策,他就是为他而来的,还自以为别人对她的温暖都是给她的,还傻傻地误解了很多,误会了很久。
啊!!——真是太白痴了,笨蛋,怎么会有你这么自以为是的人!江策双手捂着脸,失落不已,羞愧难当。
她这回真的是无处可去了,看来她真的要去浪迹江湖了……
天光大亮,熬了一宿,江策的眼底乌青一片。
她昨晚实在不好意思再与赵璟继续共处一室,便主动提出要另寻一个房间休息,主要是想好好整理思绪,没想到赵璟愣了大半个时辰后独自走出了诺达的船舱,不知去向,江策又不好意思深更半夜再麻烦别人,只能一个人在这个总算温暖的房间里,静静地坐着,心底却满是寒意。
“主子,你醒了吗?”竟然是小七的声音,他怎么在这儿?
江策有些激动地下榻,疾步走到门口,打开了舱门,看到小七担忧的神情不由得鼻子一酸,眼泪就这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小七有些慌张地走进了船舱,手忙脚乱地想替她擦眼泪,又觉得自己身上没有干净的帕子,也没一处干净的地方,怕弄脏了江策的脸,傻愣愣地杵在那儿不知所措。
她压抑许久的情绪在看见小七以后实在没忍住,一股脑全部宣泄了出来,她哭得泣不成声,哭到站不稳,渐渐蹲了下来,自己抱着自己,把头埋进了瘦削的臂弯里,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委屈得无所依偎~
这一幕深深的刺到了小七的眼里,即使他不明白他的主子为何会如此伤心,但是他对这个场景,他对这个情绪再熟悉不过,因为曾经弱小的他,在漆黑的角落也这般无望无助的哭泣过~
此时站在船舱外不远处顿住脚步的赵璟一时竟不敢上前,他不知道为何在得知他的坦白后仍是对他的一切无法置之不理,他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他的哭泣时,他的心像是被一把尖刺扎入,痛到全身麻木。他不敢深想,他认为这一切皆是因为那是阿策的身体,因为那人顶着阿策的脸,阿策的心,所以他才一直混淆了心神。
清风走至赵璟身侧,在耳边低语道:“主子,应天府尹那边传来了消息,审了一夜,截杀江公子的那群劫匪的确是亳州东面石弓山上的山匪,只不过他们前天接到了一个神秘人的消息,说是亳州城里有一个江南来的富商,车上金银财宝万贯,身边也未带多少随行的护卫,一行四人看似低调,实则肥得流油,让他们下山去截。可到了亳州,那人又对他们大当家的说,若能取得那富商首级,便允他们一万两白银,所以他们才会拼了命的要杀了江公子。”
清风偷偷看了眼赵璟的神情,见他眉间阴郁,面色沉重,不敢马虎,谨慎交代道:“已经严刑拷打了所有人,知情的都是一样的证词应该不会有假,那大当家在亳州的藏身处也的确搜出了一千两白银的订金,都是后铸的银锭子,没有任何印记,查不出什么踪迹。所谓的神秘人也从未露过真容,为何要杀人也未透露半分。这群见钱眼开的土匪也没多长脑子,所以……”
赵璟头也不回的盯着舱门,悠悠地问道:“所以线索断了?”
清风把头又低了几分,羞愧道:“主子,是属下无能,属下会再严审一遍,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赵璟抬手,语气森然道:“不必了,这个案子让应天府自己审查结案吧,幕后的人要放虎归山才有可能露出马脚。”
清风顿时眼前一亮:“主子的意思是?好,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办。”说罢匆匆瞄了一眼船舱,就麻溜地去办事了。
船舱里,江策已经哭得差不多了,眼睛肿的通红,坐上榻接过小七奉上的热茶,抿了一口润了润干燥的嘴唇和干涩的喉咙,气色勉强显得好些了。抬眼一看,隐隐约约似是看到了赵璟的身影正从船舱外走进来,江策晃晃头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待赵璟几乎走至近前才意识到,他真的进来了。
……
空气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气氛尴尬,尴尬的说不出话来。
僵持了一会儿终是赵璟先开了口:“你…怎么哭了?”问完赵璟就觉得自己真是没事找事不会说话,只听见江策强装镇定地答非所问道:“小七可以留给我吗?”
小七不解地看着一副很没有底气模样的江策,就听到赵璟疑惑地问:“什么意思?”
江策完全没勇气抬头直视眼前的人,有些低声下气地道:“我知道小七是你派来保护江策的,他不属于我,可是…可以只把小七给我吗?”小七听得云里雾里,完全不知所谓何事,但是心却跟着江策一起揪了起来,立刻蹲下身,拽紧江策的衣袖,像是一个极其害怕被人抛弃的孩子,直直的只是望着江策,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