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今日睡得挺好的,都快巳时三刻了还没醒呢?”时安蹲在阳光明媚的小竹院里一面闲适地抛着石子晒太阳,一面询问在树上闭目养神的小七。
“小七,你说咱们会一直住在这儿吗?少爷还会再去端王府吗?”时安有些担忧地自言自语,自从他把平安符香囊藏在端王府,就总是忧心忡忡的,生怕哪日少爷想起,他没法儿交代。
隔了许久,小七蓦地睁开眼突然回道:“也许吧~”
“啊?也许什么?”时安有些莫名其妙。
小七心里想什么,从来不主动与他人说起,除了主子问话他会毫无保留的坦诚相告,换作其余人,他不善言辞,便不再回应。
此时,小七耳朵动了动,随即从树上一跃而下,边走边道:“主子,醒了。”
“真的!”蹲在地上的时安慢了半拍,踉跄一步差点儿没站稳,他朝候在月洞门外的小弟:“不二,你快去厨房吩咐准备早饭,不对,还是直接准备午饭吧!说一,你去打点儿热水来。”
两位小弟仿佛得到什么了不得的差事,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
等时安指派完任务,一回头,小七早就走进屋里,他这才小跑几步,喜不自胜地跟了上去。
一进屋,便瞧见小七默默垂首立于床榻边,仿佛刚刚只一瞬就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他走过去,好奇地问:“少爷,小七,你们怎么了?”
江策脸色看起来还好,只是即使睡了很久,眼下却还是隐隐约约有一丝乌青。
“无事,小七说昨晚王爷来过。”江策表面平静的叙述着刚从小七那里知晓的事。
“啊?王爷来过,小七你怎么没告诉我!”时安震惊,同时又埋怨小七,他们一起在院子里一上午都没和他提过,可真是……
小七完全不理会时安的质问,指着江策手里的几个药瓶,继续道:“主子,王爷离开时交代,黑瓷瓶是消肿化瘀的用在脚踝处,一日更换两次;红瓷瓶是金疮药,一日更换一次即可;待伤口愈合结疤了再用这个白瓷瓶里的祛疤膏,每日一次,坚持涂抹月余绝不会留下疤痕。”
江策不知为何,除了初闻赵璟昨晚来过时心底涌上一阵喜悦,可当听见这些当世珍稀药品的用处时,莫名有些生气!
他是不希望这具身体留下一点伤疤吧?!他是在盼望哪天真正的江策再回到这具身体吗?!若不是,为何要悄无声息的过来,又不打一声招呼地走了呢?就这般不想见到醒着的我吗?
我竟还一厢情愿的梦到自己学会了骑马,好像同某人共乘一骑在山谷间驰骋,果然一切都是自己幻想的春梦!
当江策还沉浸在自我感伤中,小竹院外耶律淳嘹亮地嗓音便传了进来:“小策,听说你已经醒了,腿上的伤可曾好些?”
江策扶着时安,艰难地起身,强颜欢笑道:“嗯,没昨日那么疼了!”
耶律淳一进屋就觉得气氛不对,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见江策神色黯淡,不禁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时安刚想多言,被江策制止,他淡然一笑:“没事,就是可能睡得太久了些,身子都变得松软无力了。对了,昨日韩大哥在我也没好问,这临近年关的,你就这么跑到汴京来真的没关系吗?”
耶律淳知道江策不想提,便也不再多言,随即有心思逗他开心地道:“诶~我此次来汴京是办差事的,只不过提前几日启程,顺便先来看望看望你!”
“你?办什么差事啊?”江策有些狐疑的打量着一脸得意的耶律淳,她知道耶律淳是大辽的皇室,具体是什么身份,她并未过问,她觉得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总之他们是很好的朋友就行。
耶律淳本无心隐瞒,可突然转变思路,卖关子道:“那都不重要,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总之你晓得我能陪你过完年再走就行,等你脚上伤养好了,我再带你出去跑马!不过先说好了,只能白天去,而且下次我带你去城外,城里地方实在太小了,马蹄子都撒不开,跑起来无趣。”
江策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想象一下,一个身材高大精壮的青年在你面前手舞足蹈的比划着,说出一口带有大辽口音的大宋官话别提多滑稽了。其实耶律淳的官话说得很标准,他是故意带着口音逗自己开心呢,这人真是用心了。
江策看着耶律淳,微笑道:“谢谢你,耶律~”
耶律淳终于不再逗笑,也回以温暖的笑容:“只要你开心就好。”
本不想打扰这奇怪的温馨氛围,但时安还是尽职尽责地煞风景道:“少爷,时安扶你去里间梳洗更衣,换个药吧?一会儿午饭就送到屋子里来吃。”
江策点头,撑着时安,一蹦一跳地进去了。
耶律淳在身后傻乐,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那我在外面等你,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吃午饭啊!”
江策爽快地答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