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运气应该是生来就定好了数量的,如果使劲儿作很有可能会越来越少。江策这一回死里逃生绝对是拼了一把自己的气运,若是再差个一毫一厘,他这小命怕是就要交代在那座深山老林里了。
所以,略微感到后怕的江策,此时此刻,正心甘情愿地垂着脑袋在赵璟面前俯首认罪。
自从平安回到他们歇脚的地方,赵璟已经怒不可遏地教训了江策整整一个时辰。从江宁府的不辞而别,再到青溪县的胡作非为,说的江策自己都有点觉得好像真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错,被□□地无地自容,只能把头越垂越低。
赵璟是这样骂的:“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啊?你知道那里有多危险吗?啊?万一有个好歹,要我怎么跟你祖父他们交代?啊?”
江策撇着嘴,暗自嘟囔道:“我又不是故意潜进去的……”
见他似乎有些不服气的样子,赵璟黑着脸,道:“你一个人在那嘀咕什么呢?我说你两句,是要你记住这次教训,不要总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做事莽莽撞撞的,真是从小就不让人省心!”
听到这儿,江策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儿,赵璟真的完完全全只把自己当成一个晚辈,江策不由自主的有些生气,道:“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只会惹事的闯祸精?”
果不其然,赵璟没好气地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江策本想再为自己辩驳几句,可是看着赵璟气急败坏的样子,顿时又不想争辩什么了。没关系,爱之深,责之切,长辈对晚辈的关爱也是爱,这没什么好气的,江策觉得自己应该感到高兴才是,这说明赵璟对自己是不一样的。
按照江策对赵璟的了解,不在乎的人,他理都不会理,更遑论亲自冒险前来营救,还特地花这么多时间用心教育自己了。
越是这么想,江策越是忍不住嘴角上扬,但这场景被赵璟看在眼里就甚为不解了。他蹙眉道:“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江策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来了一句:“看见你开心呗~”
闻言,赵璟一句话没能说出口,差点儿给自己口水呛死。
不过,好在日理万机的端王殿下,实在也就只能挤出这么一个时辰的空闲时间来教育江策,不一会儿赵璟就被两浙路繁重的事务给请走了,江策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几日后杭城内~
江策追着赵璟喋喋不休地道:“王爷,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呢?我虽然是没你年纪大,没你走过的桥多,吃过的盐巴可能也比你少,但这并不代表我的观点就不具备参考性吧?”
赵璟快步往书房走,眉头皱的能碾死一只蚂蚁,无奈道:“你说的都是些什么?……我没有不相信你,可是你说的事情毫无根据,难道就要因为你的三言两语猜测,我就去向朝廷上奏,让官家派兵南下吗?”
江策亦步亦趋地跟进了书房,沉吟片刻,再道:“我确实没有足够的事实根据,但是我在他们大本营整整待了一个月的时间,看见听见的,都足以证明。我就是证据,至少是人证!他们真的不仅仅是单纯的小打小闹,尤其是那个自称‘圣公’的方腊,此人蛊惑人心的本事连我都险些中招,更何况是那些无知无畏的村民。”
江策走到茶几边上,熟练地替赵璟倒了一杯茶,递给他,赵璟一饮而尽。
他这才看向已经纠缠了自己三天的江策,道:“倘若如你所言,他们可能攻打杭城,然后占领整个两浙路。这么大的事,你以为,我大宋的江南两路水师和驻军,数万人都是吃干饭的吗?那些手无寸铁的农民再怎么聚集,又如何与朝廷的正规军队相抗呢?最多就是小打小闹一番,届时,几州州府自会分拨安排士兵们镇压,必然不会出什么大乱。”
闻言,江策即便再怎么心急火燎,也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又不能说是因为自己前世已经经历过一次,这样的鬼话说出来,怕是赵璟更加不会信了,还有可能直接把他撵走。他可是死乞白赖求了好久,才勉强让这个冷面王爷答应自己跟着的。
思忖半晌,江策又道:“即便你不信,那么明日就是八月十五的中秋节了,到时候城中百姓皆是一片欢腾,城防守卫亦会乐不思蜀,也许会稍稍放松警惕。你就当是为了佐证我的胡言乱语,城防一定要加强警戒,哪怕你的人亲自上也行,就当是有备无患好不好?”
见江策如此软磨硬泡地向自己说道了好几日,赵璟也实在是无力再作反驳,只得道:“……好吧,姑且就听你一次,虽说我的人还尚未找出他们新的据点,依照之前探查到他们的实力是万万不可能悄无声息地从睦州出来而不被察觉的,更何况是到杭城来。不过,中秋节将至,增强城中守卫,避免因节日城内旅人剧增有可能带来的一些隐患,也能说的过去。”
此话一出,江策连连点头,他知道,这是赵璟在为他语焉不详的笃定找台阶下,江策兴奋地跑到赵璟跟前,蹲下身,熟稔地拽着赵璟的衣袖,道:“王爷真是世上,最最最通情达理的人。”
被江策像小猫一样地凑过来撒娇,赵璟冷不丁打了个寒噤,嫌弃异常地抽回自己的袖子,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地道:“好了好了,又没规矩。”
江策心道:我忍你,总有一天,会让你开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