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江策他们便是在这样的一无所知下,踏上了前往洛阳府的路。江策心怀忐忑,坚持不乘马车,而是与众人一道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路。
这一路,除了宋神医稍微有点拖后腿,令赵璟意外的是,江策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竟然一路上没叫过一声苦。
于是,仅仅用了十日,他们一行人便赶到了西京洛阳。
只不过在他们抵达洛阳的时候,满城上下尽是一片繁花似锦,万人空巷。
江策虽然并非第一次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有“簪花”的习惯,但直面如此盛景,还是不免惊叹。
话说在大宋,不论男女,不分贵贱,上至君主、士大夫,下至市井小民,都以簪花为时尚。所以每逢花季,许多地方都要用鲜花妆点一新,尤其一些大城还会举办花街□□,既是象征着宋人对美好事物的向往,亦是彰显着盛世太平的繁荣景象。
只是,过去的江策几乎没怎么上过街,到了汴京后更是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后来看不见了,就没再关注过这些风雅之事。
如今竟会在这种境况,撞见这样的盛典,倒是一扫众人连日来奔波的疲倦,也令江策暂时淡忘了数日来的惶惶不安。
宋问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眼前盛景是什么的人,他高声欢呼道:“你们看,我们正巧赶上了西京举办的‘万花会’。我听说这是洛阳城一年一次规模最盛大的节日,堪比汴京的元宵灯节。来都来了,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也加入进去吧。反正去老君山也要穿过主城,都已经赶了这么多日,今日暂且在城里休整一夜,明日再上山,岂不更好?”
闻言,赵璟侧目看向一旁的江策,江策感受到身侧投来的目光,偏头望过去,不禁露出一个久违的灿烂笑容,道:“大家陪我赶路也辛苦了,今日就在城里好好休息一日,明早再上山也不迟。”
见江策不再是强颜欢笑,满腹心事的样子,赵璟这才安了心。他跨下马,冲江策笑道:“那好,今日赶巧我也带你见识一下这西京第一盛景。”
说完,丫头也晃了晃雪白的脑袋,仿佛用它的身体在诠释着自己的兴奋喜悦。江策也跳下马,轻轻拍了拍有些过于激动的丫头,像是故意使坏地道:“丫头,你跟墨羽还是先去客栈吧!前面这么多人,带着你,咱们可就进不去队伍了。”
见江策恢复了往日的神气,还有心思调侃起自己的马儿,赵璟也弯了眉眼,立即吩咐着清风先把行李和马匹都送去客栈。自己跟在过分活跃的宋问和不再紧绷的江策身后,一行三人,慢慢挤进了五彩斑斓的万花游街的队伍里。
虽然置身其中,但江策还是被眼前琳琅满目的各式鲜花制成的奇珍异兽和各式花车惊得目瞪口呆。
只有你们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他第一次见识到祖先们超群的智慧想象就是在这里,他觉得在没有后世那些机械的智能帮助下,先辈们的手工艺和创造力真的是无穷无尽的。
一辆辆用百花搭建的花车上还有用花编制成的各种动物和水果,尤其是有的花车上还站上了满身花衣的艺人,他们有的在翩翩起舞,有的在演绎着花神下凡的传说故事,更有甚者在现场用花大变活人。
倒不是普通的大变活人,而是与游街上的所有民众互动,起先还在长街上欢声笑语与友人逗乐的人,眨眼间,就被“花神”请到了花车上。不仅自己惊异,花车下的友人也纷纷惊叹不已,大家都在这样如梦似幻的经历里沉醉,更为花神的仙人奇技拍案叫绝。
前面过去那些都是仰头才能看见的,剩下的都是在平地就能赏玩的。
人群中,大多都是青春洋溢的少男少女,有的也有些家里的大人领着垂髫稚童,但是每个走在队伍里的人无论是真正游街表演的艺者还是普通百姓,大伙皆是穿戴花团锦簇,面上浓妆艳抹。无论男女,个个头戴簪花,言笑晏晏,好不热闹。
这样一来,倒显得江策这一行三人,身着黑白灰三色寡淡无味,独树一帜,极不合群。
见状,宋问第一个觉得万分难为情,他对江策和赵璟大声喊道:“我得去找间成衣铺子把这身灰扑扑的东西换掉,不然倒显得我比那支撑花车的木架子还要碍眼。”
说完,也不问一问江策他们要不要同往,竟一溜烟消失在人海了。独留还有些懵懂的江策,和一脸无奈的赵璟,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好在也只怔愣了半晌,江策忍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江策问道:“我们要去换衣服吗?”
不知是他的这声太小,还是街上人声鼎沸,赵璟竟没能听清,俯身侧耳倾听,且同时扬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江策只好适应着喧嚣,把手拢在嘴边,对着赵璟的耳畔高声喊道:“我说,我们要去换身衣服吗?”
也许是这回二人实在贴的太近,江策的这声长音不仅高,还热,赵璟只觉得有一股股热浪席卷而来,从耳畔钻入,慢慢遍布全身。
一不小心,人都酥麻了。
不过这种令人面红耳赤的热流还没淌多久,他们就被一群群人浪给挤得自动向前。见状,赵璟下意识地就把江策护到了怀里,左右避让着,生怕他被人流给挤散了。
江策虽然是背对着赵璟的,但是现在的姿势很诡异,说抱也不是抱,说揽也并非揽,只是他的手臂拦在胸前虚虚护着自己,而赵璟的前胸却贴着江策的后背,在人潮拥挤中无法控制地来回摩擦,令江策不禁有些心浮气躁罢了。
好不容易从人群中钻出来透口气,抬头便瞧见了一家挂着沈记招牌的成衣铺子,江策心下微松,指着招牌自言自语道:“这是不是沈三公子家的铺子,咱们也进去挑身衣服换上吧!”
进了店,江策回首,无意间才看到赵璟默默跟在自己身后走了进来,面上虽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就是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策一边心不在焉地挑选着店内挂样的成衣,一边频频回头打量着赵璟的神色,心里暗自嘀咕道:“方才如此靠近,也不是我主动的,难道他当真如此清心寡欲,半点儿没有感觉吗?”
想到这里,江策不禁有些郁闷,也有些后悔自己怂了一瞬。若换作从前,他指不定转身就抱了上去,怎得自从在西湖边那次被甩开手之后,他就变得没那么大胆,开始小心翼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