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于雅儿对妈妈的不满,小雪人表示不理解,只能懵懵地望着她,听她说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在她看来,能和亲生母亲一起生活多好啊,哪怕和妈妈吵架也是幸福美好的事,如果她也能和自己的妈妈生活在一起的话,肯定不会吵架的吧。她一定要做一个乖小孩,不惹妈妈生气,还要逗妈妈开心。妈妈不让她做的事,她肯定不会去做,所以,她觉得雅儿妈妈说的是对的:打鼾是很正常的,好好的,就不该去动刀子。
雅儿劈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后,还依然没说够般,继续说:“我去做治打鼾的手术,是很正常的需求嘛,可我爸妈以为我上手术台就是去送死。真是搞笑!他们也不老啊,怎么就这么糊涂了。那我以后要是去整个容拉个皮削个骨什么的,他们只怕更受不了……想起来就要命,和这样的父母生活在一起。”话太多,讲累了,拧开座位旁的矿泉水盖子,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接着说,“小雪人,还是你好,不用住家里,自由自在没人管。只要我能不被爸妈管,去做乞丐都愿意。”
“呃……”小雪人错愕不已,没想到雅儿竟然羡慕她!她每天都在为自己的孤独和悲惨哀叹,没想到她羡慕着的雅儿竟然同样羡慕着她!她脑袋里是一大串问号!却不漏声色地安慰道,“等你将来真要去做手术,他们又管不了你,你想去做就去做嘛。你也别说气话啦,你爸爸妈妈那么好,很多人都很羡慕呢。”
“他们好是好,但脑子……”雅儿嘴里包着一口矿泉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咽下水,用手背揩拭嘴角,说,“他们脑子有问题,超级爱多管闲事,很不讲道理那种。反正就是控制欲太强了,只想把小孩控制在自己手掌心里,就像有个听友跟我说的:控制不了自己的人,才会总想要控制别人。”
小雪人还来不及消化这句高级的话,就立刻点头赞同:“对,说得好对。自己控制不了自己,也就控制不了自己想要去控制别人嘛。”顿了顿,若有所思,说,“其实每天上班,和电话里的人聊天,就能学到好多,感觉那些人不仅有钱,说话也还蛮有水平的。我上次还接到一个电话,那个人说自己有罪,我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说着,就自己笑了。
雅儿丝毫不受小雪人的干扰,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说:“关键是我爸妈顽固不化,跟他们讲道理讲新思想,他们就说我叛逆,说我另类。”
“可,我怎么觉得他们脾气性格都很好啊。”小雪人大惑不解,显然不能对雅儿的感受感同身受。
雅儿双手捏着矿泉水瓶子,偏着头,对小雪人说:“要不是觉得我妈妈可怜,我早就离家出走了,有时候我都被我爸气得肺都炸了。读书时不准我和男生玩,现在工作了也不准我和男生交往,他们好赞同我和你玩。反正和女生玩,他们就支持,巴不得我一辈子不嫁人一样,生怕我被男生拐跑了……”她低低地垂着头,深深叹息,“哎,一言难尽。”
“所以,这就是书上说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的意思吧?”小雪人好像这才隐隐明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是啥意思。
“表面上看着美满幸福,那是你第一次来我家的感觉,有时候我觉得家里就像座孤庙,冷冷清清的。好多次好多次都想离家出走,但是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所以……哎……”雅儿将头靠在车窗上,眼神迷离地望向远处。
小雪人顺着她的视线往远处望去,车窗外是一辆辆汽车,一个个行人,一座座房子,一间间商店,一棵棵树……喃喃问道:“你也想要离家出走?”
“嗯……总之一言难尽,家丑不可外扬,还是不说了……以后再慢慢和你说。”雅儿无奈叹讲。
“好吧。”小雪人点头,心情平静中带着一丝阴霾,原来雅儿也过得并不开心啊,呃,还以为爱笑的女生都很快乐呢。她还是第一次看见雅儿这么苦闷,便问道,“那你还那么爱笑,我还以为你一点烦恼都没有。”
“笑总比哭好。”雅儿抬起头来,坐正身体,嘴角上扬,说,“我爸爸说,女孩子有笑脸就会讨人喜欢,我不笑不行。感觉自己就是一台机器被他操控,笑不笑都由不得自己。如果我丧着脸,他就会说:小女孩的脸像个苦瓜,那晚上就不用买菜了,就吃苦瓜炒蛋好了。”
“你爸爸好幽默。”小雪人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