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雪人倒吸一口冷气,敢情这女孩是自来熟系列?而她自己一直是慢热型,女孩的请求让她措手不及!便婉转道:“你要去买什么?好多东西房东太太的杂货铺里就有,也比百货商店便宜。我今天暂时有空,但明天不知道有不有空。”她希望女孩能明白自己拒绝的意思。
女孩想了想,说:“我想去琴行看看,想去弹弹琴,可我一个人又怕迷路。我才来这里第一天……你今天有空,那你今天陪我一起去吧,明天的话就明天再说。”
琴行?弹琴!小雪人猛然来了兴致,迫不及待想答应,表面又装得很淡定,说:“你的房间还没整理呢,要不我帮你把床铺好,等下回来,你也好直接睡觉。”
“不用,那并不重要。我现在只想去弹琴,你陪我去吧!”
“可是……”小雪人站在那里,眼珠子无处安放到在房间四周来回滚动,好半天才深思熟虑般,点头道,“好。那这次我带你去,下次我就不陪你了,毕竟我也还有自己的事要做。”嚯,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故意说出这些多余又奇怪的话,她明明闲得无事可做!
“哇,那太好了!走吧走吧!”女孩立刻孩子般地咧嘴笑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可和她苍白的皮肤相比,她的牙齿略显发黄。
小雪人带着女孩沿着立交桥下的马路,走了近十分钟才到公交车站,这里是始发站,车子很多,人却很少。俩人上车后,选了最后两排靠窗的位置,女孩抢先坐在了最后一排,小雪人只好坐倒数第二排。惬意地靠着车窗,看着这偌大的一辆车,只有她俩,小雪人感到一种如愿以偿的快乐,好像还是第一次坐在靠车窗位置的空车上,并异想天开车子会带她们去一个童话般美好的地方。
车子发动,越向前行驶,路边的行人、房子、店铺就越多,也就越热闹。她俩的说话声也渐渐提高了音量,直到有乘客坐在了她们身边,扯着嗓子说话有失礼貌,才都默契地不再说话,只是看不够一般地看着车窗外。
小雪人看不够一般地看着车窗外,其实街道两边她很熟悉,只是从前她是骑自行车和步行,而今天是坐公交车。换了个角度看早已熟悉的一切,感受截然不同,她感到快意。回想刚才和女孩的聊天,女孩说可以叫她“小白”,因为她皮肤白;她说她的家在很远很远的北方,那里很冷,每年有半年都在下雪;她背着家里人来这座城市,是为了看看大海。追问小白为什么要背着家里人呢,又什么时候回去呢,小白只是笑了笑,并不回答,但小雪人猛然觉得她俩好像啊!没想到自己和另一个生活在不同地方、彼此并不熟悉、只是见第一面、并且最开始还有些嫌弃的人,就这么快就有了某种认同和交集,真是太奇怪了啊!但她又深知自己和小白截然不同,小白有父母有完整的家,家境殷实,上过大学,热爱音乐,有一个非她不娶的男朋友,有很多很铁的哥们兄弟,从前也赚了不少的钱……小白的过往,她完全比不了。因为刚认识,她还不方便问小白,为什么要一个人来这座城市,为什么要租那么破的房子,为什么这么着急去琴行……她突然生出一种感慨:原来每个人都有自己活着的方式,自己的命运轨迹,有些时候人们的轨迹相交,就认识了,但……相交的那个点不会静止不变,而是延展出两条渐行渐远的分支……所以,她知道自己和小白很快就会分开,就好像从前她认识的那些人,大家因为各自不同的命运轨迹,而失散各个角落。这样一想,她觉得应该好好陪陪小白,为最开始有些嫌弃小白的自己感到愧疚,并觉得往后也应当更好更真地对待那些与自己相遇的人。怎么突然就这么想了?她也不知道。
公交车在百货大楼前停靠,她冲后排喊道:“到站了,快下车,小白!”小白……当她喊出这两个字,心底莫名抽了一下,但她并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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