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念卿自然也听过这位齐太傅的声名,知道他乃是当世大儒,著书立言,学问人品,皆是上乘,深得天下学子的敬仰。
只是近年来他年纪渐大,除了日常于东宫中教导太子殿下读书之外,已很少再出席一些集会。
没想到这场英才会,这齐太傅也来了。
霍念卿更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她说话,心中一时难免有些惊疑不定,遂什么都没有说,只垂眸站在一旁,静待事态的发展。
“你解释得很好。”
齐太傅缓步走至台前,经过她身边之时,微微点了点头,夸赞道。
他神情和煦,带着些自然而然般长辈对小辈的慈爱之情,叫人听着心头不自觉的一暖。
霍念卿尚未来得及回应,对面的薛绍北却已是抢先一步不忿的开了口:“学生不服!”
齐太傅看向他。
被当世大儒如此盯着,薛绍北本就底气不足的一颗心越发心虚起来,但一想到如果自己就这样认输了,即刻会变成全天下的笑柄,他便极之不甘心,是以无论如何,他也要争取一番。
“太傅方才说学生的解释是错的……学生想问太傅,自己错在了哪里?一篇策论,可以有多重解释,学生不过是看到了霍小姐没有看到的点,难道这也算错吗?”
薛绍北尽力挺直着腰板,极力表现出底气十足的模样,希图给眼前的太子太傅留下绝佳的印象,也好为自己以后的仕途铺路:“太傅自己也曾说过,做学问切忌一叶障目,要允许多种思维的存在和碰撞,是以,学生不觉得自己解读的就是错的……”
他这番诡辩倒也算是厉害,特意搬出眼前齐太傅自己的话来为他佐证,自以为十分高明。
齐太傅却只淡淡睨了他一眼,甚至没有直接反驳他的话,只是道:“这篇策论成于兴平十三年,当时正值吴国皇帝大开杀戒,梁国长公主有感而发,遂做了这篇策论,用来警醒为人君者……是以,这篇策论,讲得正是君王的仁义之心……”
语声一顿,齐太傅缓声续道:“你连这篇策论最基本的立意是什么,都没有看清,又如何能够理解这篇文章表达的是什么……从一开始,你就错了……”
说到这儿,齐太傅终是不由的微微叹了口气。一个人若只是学艺不精的话,不算什么大事,只要知错就改就行,但若是一个人非但不承认自己错了,还千方百计的试图以错代对,那么这人即便有再大学问,也不过是有才无德罢了。
实非君子所为。
齐太傅的这一番话,无疑站在了霍念卿一边,就算先前也有人如那薛绍北一般认为霍家二小姐不可能解释得对,但此刻有了齐太傅的背书,所有的质疑顿时偃旗息鼓下来。毕竟,没有人会质疑齐太傅的学问和判断。
那薛绍北更是讪讪然,冷汗瞬时下了来。
“学生……”
他口中称着“学生”称了半天,却一时如何也想不出法子来挽回在面前之人的印象。
齐太傅自然亦不会将这种自认为读了几年书就目中无人的世家子弟放在心上,径直转向另一边的霍念卿——
他们选的这篇策论,当真较为艰涩难懂,因而那梁国长公主写完之后,并未流传开来,就连齐太傅也是过了些时日之后,才看到的,这一读之下,却是连称了三个“好”字,饶是他,当时也不禁为那位梁国公主的这份见识和气度惊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