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霍丞相一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饶是他素日里见惯风浪，此刻也不禁被小女儿这惊世骇俗的要求惊到了。
他的反应，在霍南霜的意料之中，是以她并不着急，只语气平静的重复道：“女儿希望娘亲她能够自尽而死……”
她语意清晰，字正腔圆，霍丞相终于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了，只是意识到这一点的他，心底却更茫然了。
“为什么？”
霍丞相不禁问道，哪怕整个丞相府都亲缘淡薄，但何氏到底是眼前小女儿的生母，他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要逼得她亲生母亲，悬梁自尽。
“女儿也不想这么做……”
霍南霜微微垂了眼眸，浓密的睫毛似不受控制的轻颤着，彷如被打湿的蝴蝶羽翼，她声音很低，像是挣扎着难以言表的痛苦：“但是娘亲她毕竟犯下了大错，若是他日娘亲不守妇道，同他人私通有染的消息，传将出去的话，那么咱们整个相府的名声，都就被毁了……”
听她这样一说，霍丞相也不禁皱了皱眉。
“不仅如此……”
霍南霜继续说道：“女儿身为何氏的亲生女，如果旁人知道，女儿的母亲，竟是这样一个人尽可夫的**荡妇，旁人又会怎么看待女儿呢？就算女儿有凤命在身，只怕因着娘亲的连累，女儿这一辈子也再难有出头之日了……”
所以，她绝不会允许何氏这个污点，成为她将来荣华富贵的最大阻碍！
果然听她提到自己的凤命相关，霍丞相瞬时神情一凛。
他本就恨毒了何氏的背叛，当初也是因为种种利益牵扯，才留下了她的性命，但诚如小女儿所言，何氏的存在，始终是一大隐忧，若她与人私通的罪名传出去，于他自身，于整个丞相府，于小女儿的声名前途，都会是极大的不利。
只是——
“何氏毕竟是你的生母……”
霍丞相难得的有些迟疑。
“何氏虽然是女儿的生母……”
霍南霜神情却是平静，语声一顿，低低开口道：“但错了就是错了，娘亲犯下此等大罪，本就该接受相应的惩罚，就算她是女儿的生母，女儿也不希望因为她的缘故，对爹爹，对咱们丞相府，有任何的影响……”
“女儿以后的路，还很长，爹爹和咱们丞相府的尊荣，也更为重要，所以，哪怕是女儿的生母，女儿也绝不容许她再留在这个世上，成为女儿和爹爹的绊脚石……”
说到此处，霍南霜眼中骤然一厉，难掩的狠戾阴寒。
霍丞相心头一震，望向面前的小女儿，一瞬竟有些恍惚，实在难以将眼前如此心平气和的谈论如何让生母自尽的女子，与昔日那个乖巧温婉的小女儿，联系在一起。
霍南霜能够察觉到他在看她，精致的脸容上，却依旧坦然如故，就好像她方才提出的，并不是什么残忍的推生母去死这样的要求，而只是缠着疼爱她的父亲，帮她买一串糖葫芦这般再稀松平常的事情一般。
饶是霍丞相一向自诩冷心冷肺，为达目的，更是向来不择手段，此刻也不禁为小女儿的这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操作，惊到了。
不过，他本就恨不得将何氏那个贱人千刀万剐，况且她向来蠢钝如猪，几次三番都差点连累到他这个夫君，若真的死了，也是死不足惜。
而且，如今她还牵扯到小女儿将来的荣华富贵，更牵扯到自己的仕途未来，所以，诚如霍南霜所言，何氏必须得死。
心念一动，霍丞相亦如女儿一般，瞬时起了杀心。
“好！”
霍丞相忍不住击节感叹：“不愧是本相的女儿，手段毒辣，行事果决，爹爹相信你，他日必成大器……”
他声音沉郁，一字一句，经此一事，他非但不觉霍南霜冷酷无情、罔顾人伦，倒更增添了几分对小女儿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