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
破败的宫殿中,散发着阵阵的霉味,哪怕已是临近盛夏,这里依旧一片阴森寒凉,仿若再明亮的日光,也照不透那些经年累月的失意与怨气。
“母后。”
萧云瑞唤着榻上的妇人。
“你还来做什么?”
百里含嫣眼眸猩红,目眦欲裂,宛如被幼崽狠狠咬了一口的母兽般瞪向面前的儿子。
不过一日未见,她却像是老了十岁,衣衫凌乱,发髻松散,染污的妆容深一块浅一块的糊在脸上,那些先前被昂贵脂粉掩盖住的憔悴,此刻变本加厉的暴露在空气里,像一幅褪去了颜色,斑驳发霉的画,漾着某种行将就木的死气。
“儿臣只是想来看看母后。”
萧云瑞一边说着,一边将带来的食盒打了开:“儿臣特意命人做了母后最喜欢的桂花糖藕,母后尝尝。”
百里含嫣冷冷一笑,走上前去,端起那碟桂花糖藕,眼中恨意如同恶鬼一般。
“是不是你父皇让你来的?这里面是不是下了毒?你是不是打算毒死母后?!”
她霍然抬手,那碟桂花糖藕,重重摔在地上,润瓷浮纹的碗盏,顿时四分五裂,桂花的甜香与殿中的腐臭之气交织在一起,诡异而难闻。
萧云瑞神色未动,仿佛早已预料到这样的结果。
百里含嫣攥着双拳,胸口起起伏伏,死死瞪着面前的儿子,一副气狠了的模样。
“儿臣没有。”
萧云瑞只道,语意平静,一如既往。
这般淡然的模样,却越发刺激了眼前的妇人,百里含嫣当即踏前一步,扬手就是一个耳光,重重甩在了他的脸上——
“孽子!”
这一巴掌,她丝毫没有留情,顿时在萧云瑞的脸上,留下道道血痕。她却连手都没有抖一下。
那双本如春水般的纤纤玉手,没了香膏的滋润,干巴巴的皱起,指甲上的鲜红蔻丹,早已剥落,露出底下原本的甲色,深一块浅一块,远远看去,好像秃头上的癞子一般。
百里含嫣紧紧攥着双拳,瞪着儿子,嗓音如同破败的风箱一般,发出荷荷的粗重声响:“你还有脸来见本宫?你害得母后被打入冷宫,害得你外公、舅舅下狱,害得整个百里家一朝尽毁,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本宫面前?!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声声质问,如同泣血一般,指向面前的萧云瑞。一想到自己同父兄的谋划,尽数毁在面前的亲生儿子手中,百里含嫣就恨不能将他亲手掐死,碎尸万段。
“本宫辛辛苦苦将你养大,处心积虑为你筹谋,一心只想让你登上皇位,你就是这么回报母后的吗?明明只差一步,只差一步,皇位就是你的了,你为什么要跳出来阻止,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出卖我们,背叛我们?!”
百里含嫣死死瞪着面前的儿子,如何也想不通这一点。
“因为儿臣根本就不想做皇帝。”
面对百里含嫣的声嘶力竭,萧云瑞却始终平静如一,淡淡道:“儿臣更不想母后你一错再错。”
“一错再错?”
百里含嫣却好像听到了什么绝大的笑话一般,神经质的一笑:“本宫做错了什么?!从始至终,本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都是为你好!”
她嗓音尖利,几乎是嘶吼而出的,有一种诡异的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