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戛然而止。
纪厌离抬手将已经冷了的茶盏递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萧云玦在一旁觑着他的面色,知他定是想起了那先太子妃,遂道:“如今百里家兵败如山倒,大皇兄也已服毒自尽,纪公子也算是为先太子妃报仇雪恨了。”
“是啊。”
纪厌离语声淡淡,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眼下太子已死,五皇子也被外放封地,京中便只剩下本王、三弟、四弟,以及八弟几位皇子。”
萧云玦徐徐点出朝中如今形势,状若不经意的问着面前男人:“从前太师府乃为太子拥趸,但大皇兄既然不在了,纪公子可想好了接下来要站在哪一边?”
纪厌离清楚他的意图,却只道:“殿下应该知道,在下向来胸无大志,从不掺合朝堂之事,将来无论谁做储君,也都跟在下没有关系。”
“哦?纪公子的意思是想要置身事外了?”
萧云玦缓缓转着指尖的杯盏,他没有看对面的男人,眼睛只落在手中的茶杯上,仿佛不过随口一提:“本王还以为,经过之前种种,纪公子已经默认本王一党了呢。”
“在下不知道自己何以给了殿下这样的误解。”
纪厌离却是直接否认道:“我与殿下,向来不过是各取所需,如今事情既了,在下同殿下,也是时候桥归桥,路归路了。”
这几乎是明确的拒绝了他的拉拢,萧云玦微垂的眸底,迅速的划过一抹锐利。
“纪公子想要跟本王桥归桥、路归路,”男人幽幽一笑,道,“但是可曾想过,或许从一开始,纪公子决定跟本王合作的时候,就已经跟本王踏上了同一条路。”
萧云玦喝了口茶,温淡嗓音被茶水氤氲出几分凉意:“纪公子应该还记得,自己当初是如何偷取试卷,陷害石家,又是如何谋害太子,诱使他服毒自尽的吧?若是这些事情,都传到父皇耳中,别说是纪公子你了,只怕连整个太师府,都要被连累抄家灭族。”
“二皇子这是在威胁在下吗?”
纪厌离神色未变。
“本王只不过是提醒纪公子不要忘记自己做过什么罢了。”
萧云玦倒是坦然。当初会试一事,他之所以找上面前男人,看中的正是他太师府的家世,纪太师忝为会试主考官,又是太子一党,从他入手最合适不过,恰好这纪厌离又因着先太子妃的缘故,对萧云瑞痛恨欲绝,所以,他二人几乎没有怎么费力的就达成了合作。
而事情也按照他们的计划顺利进行,会试当日,石家幼子石凌玉被当场抓住舞弊,因石家向来为太子拥趸,成帝顺理成章的迁怒于萧云瑞,罚其禁足东宫,连带着百里家都遭了斥责,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埋下了百里家同皇后对成帝的不满。
虽然一举事成,但是相处之中,萧云玦也渐渐发现,这纪家幼子,似乎从未想过助他夺取储君之位,与他的合作,也真的只不过是为了报复那萧云瑞,意识到这一点,他遂有意留下了证据,为的正是今日的局面。
因为从一开始,他选择纪厌离,就不止是着眼于一时的利益,他真正想要的是将整个太师府的势力都收归己用。
毕竟,朝中大族,除却百里家,就是太师府了。
而萧云玦自己,母妃早逝,虽然外祖家有一定的势力,但如何也比不上钟鸣鼎食的百里家与太师府,他若想争位的话,谋取太师府的助力,就势在必行。
尤其是在太子死后,朝中储君之位空出,他的野心也更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