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时间,很快就到了,一大清早,司徒绾姿就命人将霍念卿叫了来。
因为外敷的用药,不能见光,她的脸上这几天一直被缠着厚厚一层纱布,此时此刻,霍念卿正在一点一点的解着。
司徒绾姿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随着她的动作,她脸上的一切触感都仿佛被无限放大,空气中的凉意,一丝一丝的侵入到渐渐裸露在外的皮肤之上,仿佛连这么多年一直缠绕在她心底,哪怕寒冬腊月,也要在寝殿中堆满冰块,都挥之不去的灼烧感,都一并缓解了一般。
而这时,霍念卿已经将最后一层纱布解了开来。
“如何?”
司徒绾姿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她甚至能够清晰的听到胸膛里鼓噪而紧张的声音,掺杂着她不受控制轻颤的嗓音:“我的脸……怎么样了?”
她几乎是有些艰难的问出这句话,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紧握着,连那染了鲜红蔻丹的指甲,将掌心掐出道道血痕,都不觉痛。
她甚至不敢睁开双眼。
霍念卿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吩咐着一旁伺候的宫人:“去取一面镜子来。”
听得她的话,司徒绾姿的心,顿时重重一跳,某种隐秘的期待,在一刹那间几乎破胸而出。
当初得知自己的脸,再也无法好转,所有的名医国手,都对着她摇头叹息,束手无策的时候,她一怒之下,砸碎了寝殿中所有的镜子,之后更是下令翠微宫之中,不得有任何镜子的存在。
她相信眼前的女子不会不知道她这个规矩,但现在她却命人去取镜子,是不是意味着——
“公主,可以睁开眼睛了。”
霍念卿道。
紧闭的眼眸轻颤,司徒绾姿几乎是费了些力气,才鼓足勇气,缓缓睁开了双眼,模糊的视线,也渐渐清晰起来。
一瞬,她看清了镜中的那张脸。
那张脸,肌肤胜雪,容貌迤逦,再没有那些令人厌恶和恐惧的丑陋烧伤,光滑的像是刚出生的婴儿,没有遭受过任何的侵染,冰肌玉骨,娇媚动人。
镜中的这张脸,如此的熟悉,又如此的陌生,司徒绾姿原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自己昔日的容颜,她下意识的抬手抚向脸颊,起初是极小心翼翼的触碰,像是唯恐惊醒的又一场美梦。
她的手背,轻轻滑过镜中女子的脸颊,那丝缎一般的触感,几乎烫地她指尖一颤,她近乎着魔般的来回摩挲着,眼中的茫然,渐渐化为一片狂喜。
“本宫的脸好了?本宫的脸真的好了!”
直到这一刻,司徒绾姿方才如梦初醒一般反应过来。
她无法自控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三年了,这三年多年来,她没有一日不盼着自己的脸能够好起来,能够恢复昔日的容貌,却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容颜尽毁的最初,她曾经无比痛恨过自己脸上的丑陋被人瞧见,所以,她将寝殿中的所有窗户都命人封了住,将自己关在这牢笼一般的屋子里,就算不得不出门,也定要蒙上厚厚的面纱。
可是,即便如此,却不能阻止任何人对她的嘲笑或者怜悯,甚至将她视之为怪物的都有之。
司徒绾姿心中的恨意,烧得几乎如同那日的大火。
愤怒之下,她一气杀了十多个在背后议论过她的宫人,之后,她更是索性摘了面纱,就以这张骇人的面容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些面对她之时,惊骇的神色,就像是有毒的蜜糖一般,让她贪恋,尤其是见到她那一向被父皇宠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八妹妹,因为被她吓到大病一场的时候,她心底甚至有种扭曲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