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歇在正殿,少年自去消化新得来的阴气,而昆仑君则歪在榻上翻过来调过去的研究那块新得来的奇怪‘石头’,这玩意儿说是‘石头’也不尽然,材质奇怪的很,比真正的石头更硬,可比金属又要更韧,非金非银非铜非木,昆仑君这许多岁月中还没见过类似的物件呢。不认识、没见过,又懒得去问,那就姑且叫它作‘石头’好了。
也不知另一名鬼王是从何处得来的,那嘴坏的小子虚弱不堪,周身能量崩坏,原本应该抵不住大封禁锢之力的,可他偏偏就拖着那样一副破败的身子从大封中钻了出来,还同小巍斗嘴交手毫无滞涩,让人看着好生奇怪。
可这‘石头’一离体,那小子立刻就栽了,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大封‘吞’得无影无踪,想必这是个有些来历的物件,也但愿那小子手里没有其他的,不然,这世间可真有得热闹了。
而此时的大封之下,一个如纸人般单薄的‘影子’正瑟缩在一处狭窄的石缝里,‘影子’泛着满身的薄雾抖得厉害,可他还不能离开,大封之下荒凉到连如此逼仄的藏身石缝都不容易找,远处几只高大魁梧的幽畜正在觅食。‘影子’知道,无论多痛苦,他都必须坚持下去,要等那些幽畜走了他才能赶回惯常藏身的地方去,在那个地方有他收藏的数枚‘宝物’,那些‘宝物’可以镇压他体内纠缠不去的混沌之力。正因为有这些‘宝物’的帮助才使得他在本源即将耗尽时,以生生不息的混沌创世之力来维持自身能量供给。
可为什么,他藏得如此隐秘的‘宝物’竟然被那个神族一眼看穿还给抢了去,这次出大封便宜半点没沾上,亏倒是吃个十足十,当真倒霉透顶。
“你会后悔的,不过举手之劳的事,居然小气如斯,同为鬼族怎么偏我这么倒霉,你给我等着。”
大神殿中一切如故,令昆仑君觉得诡异的是,明明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却都没半个人影来对他训诫几句,女娲闭关,此间事她兴许都不知道,还有情可原,可神农那么安静就不正常了,也不知这老头是不是又废寝忘食去埋首搞他的轮回去了。
忐忑的又等了几天,可昆仑君一直没有等到自己的猫。
不止是猫没回来,连小孩都反常的一失踪好几天,原先被粘着闹腾还嫌烦,可是这忽然间就孤家寡人了,也挺不习惯的,昆仑君想着要不就不等大庆了,横竖他已经等过了,是那蠢猫自己不回来,也怪不着他独个跑路。
想到这,昆仑君实在坐不住了,他低着头细细探寻了一下自家两个到处浪的熊孩子位置,倒是都跑得够远,不过也还好,小孩稍微近一些,先去把他抓到手,然后顺着那个方向再往下去找蠢猫。想到就要行动,不过半天的光景,昆仑君就在一处小山坳里找到了少年,这处不起眼的山坳里其他地方都有些荒芜,可唯独一侧的参天大树比较惹眼,少年就闭目坐在树下,手中紧紧斜抱着斩魂刀。
昆仑君悄悄的掩了过去,当面前的光被遮挡时,少年静静的睁开眼。
看着这墨黑色几乎没有任何反光的眼眸中,所透露出的陌生神情,昆仑君瞬间愣住了,那不是他的小巍该有的眼神,小巍也从来没如此看过他,那个眼神冷漠、疏离就好像面前的孩子不认识他一样。
“你怎么了?”昆仑君习惯性的近前拍了一下少年的头,可少年却仍然定定的看着远方,深邃的眼眸中有令人战栗的流光翻涌。
昆仑君皱眉,扬手将一道细微的灵力拍进少年前额,少年的目光瞬间清明起来。
“昆仑~”少年诧异的看着杵在面前的身影。
“你怎么回事啊刚才?”昆仑君问
“啊?”少年愣愣的不明所以
“算了,问你也不知道,咱们换一个,你这么多天都在这里吗?在干什么?”昆仑君摇摇头俯身拍了拍少年衣摆沾上的草叶。
“我一直在,我想……”少年说到这里忽然一顿,恍惚的眨了眨眼睛,复又怯然的低下头。他想知道,为什么世间各族都那么憎恶、痛恨鬼族。他还保留着不少以前收集的意识碎片,这些天,他一直在读取、感受这些碎片中零散的记忆。
可是了解的越多,他就越不明白,世人会捕捉山间生灵以供饮食,若遇到凶猛的虎、熊,反被拖走啃食也是寻常事,为何不见他们厌憎走兽?世人结网捕鱼以资烹调,可若落水溺毙也将葬身鱼腹,为何不见他们痛恨游鱼?世人造弓箭狩猎燕雀,可若有尸骸置于荒野,理当为鹰鹫啄食,为何不见他们畏惧飞鸟?为何鬼族行事与凡间生灵一般无二,却偏偏独为世所不容?为什么只有鬼族?
大不敬之域,大不敬之域,大不敬~,鬼族到底做错了什么?又不敬了谁?
少年先前从未细想过这些,也不知为何,近些时日就抓心挠肺的非要探个是非曲直,可这些纠葛能告诉昆仑吗?该怎么解释自己收集的意识碎片是怎么来的?
昆仑君其实也并没有多在意少年的回答,见少年一脸纠结为难,便也不再催促,小孩子偷个懒,玩得疯一些不着家,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很能理解并感同身受,故此反而是由他自己自说自话的将问题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