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今再说这些又有何益?终究大错已成!神农之失,我自始便未曾阻止,拖到如今这步田地,我难辞其咎?可为今之计,唯有先将这地陷弥合,再做计较,前嫌暂且搁置,帮帮我,好吗?”女娲双目含泪痛苦的说
“你避世离俗、谨小慎微都多久了?还没被摆布够吗?伏羲以八卦给出暗示,最终连元神都殉了大封,你耗尽心力以五彩石补天,也不过如那道摇摇欲坠的封印一般徒劳,我担下天大干系才让这世间多少通透些,为什么要补?”昆仑君望着远方怅然道
“昆仑~~~~,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抗衡的究竟是什么!这些年你纵鬼族啖噬生灵,我心怀惶恐愧疚未曾劝你,可你怎能眼看着这天地尽皆毁去?我们再没有盘古了。”女娲痛心疾首的哭诉
“是啊,我们再没有盘古了,可凭什么盘古就该当一声不响的归于混沌呢?在这世上,难道只有不够强大,只有足够蒙昧,才能短暂而愚顽的活下去吗?”青衫男子双手拢于袖中,猎猎寒风吹得周身衣襟上下翻飞,可那张清俊的脸上,神色却出奇的平静:“我不愿如蝼蚁般活着,你们都说天意不可违逆,可我始终想不明白,它凭什么做我的主,若非要逼我,我宁愿死的像昆仑山,而不是哪个荒山野岭的小坟包。”
“昆仑……”女娲痛心疾首的喝了一声:“苍生何辜?”
昆仑君闻言笑得凄凉道:“你这样问我,我还当站在面前的是神农,若如此说,那鬼族又何辜?我等神祇,大荒称圣,受九州敬奉,却偏偏私心用甚,不管不顾的点燃大不敬之地,于泥沼中烧出了死生不知的鬼族。此举本就有伤天和,及后却又弃之不顾一封了之。我当时还奇怪,那些肮脏的东西尚在初萌,以你同伏羲之能,为何不将其覆灭?却不曾想,你们穷尽心力封印的时候,就已经在构架轮回了,如今既见事不可控,便想当然的枉顾道义以一己之私决定鬼族去留。若说当真因果循环皆有定数,之于鬼族尔等可能心安?”
“是,我们是瞒了你,你看过伏羲八卦,世间万物皆分阴阳,连混沌也是分阴阳的,你天生占着混沌之阴,与我们自始便壁垒分明。轮回之说你嗤之以鼻,可没有地底阴极,轮回如何能圆转自济?哪怕到了今时今日你也还是反对的,我可说屈了你?”
昆仑君有些伤心,颓然的说:“是,你说的对,告诉我,我也不会答应。我一直跟天争,跟地争,跟命争,我就是想争一争,能不能做自己的主。活着就是活着,死后再生也终究不是自己,你们的轮回,不过自欺欺人罢了,我不信,我就是不信。盘古、伏羲都没逃过,你以为避世能避开什么?神农从黜降凡俗起便驯服于这天道,可我,不服。”
“如果我们都错了呢?昆仑,我知你心有不甘,可天道实不可违!”女娲趋近悲呼,满面忧色。
“那也没什么,错便错了,不过以死谢之,待日后洪荒大陆自会有如盘古般强大的人应运而生,到那时,我们的误入歧途便是最好的前车之鉴,一个清净安宁的大荒或可助其做完我等未竟之愿,也算对盘古有所交代了。”
女娲叹了口气,眉峰渐渐散开:“也或许你是对的,神农耽于执拗失却分寸,可是……即便他错了,我们终究不能回头,只希望他错了一次,不要再错第二次便好。”
“他怕是没有多少时间能再错下去了,只要在这世间,我总能看住他的。当初他瞒了我,如今便也由不得他,相信我,我说过有能力肃清这一切,我从未明言要求各族禁止征伐,可我有能力,也做得到。我给过他们机会,那个时候危机未临,他们不能把握还能算做情有可原,但你看看如今,这荒原大地已无战火,这是第二次机会,这样的机会没有下一次了。”昆仑君执肃的眼眸中波澜沉寂,止水不惊。
女娲欣慰的松了口气:“你还真是长进不少,让我觉得,即便我死了,也能把这一方天地交到你手上。”
昆仑君笑了笑没有在意,他随性惯了,想什么说什么,半点也没忌讳,可同为洪荒圣人的女娲,金口玉言从来不止是说说而已。
女娲话音刚落,昆仑君已感觉到了那股突如其来的巨大压力,毫无缓冲的砸在他肩膀上,但他却丝毫未见动摇。苍茫天地间,青衫男子深吸口气,平伸出手掌,悠然的承接漫天缥缈雨丝,细细体会着那压在身上的……沉重的一天一地。
卸下千钧重担,女娲着实松了口气:“我能为你做什么吗?”
昆仑君笑了,他想起自家那个总是着急长大的孩子,他们都想帮他,可是有些事他只能自己做,有的路,他只能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