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世上,清醒的人永远都是最痛苦的,知道的越多焦虑的也就越多。
为免造成恐慌,神农元神没有办法告诉任何人,洪荒大陆只是暂时逃过灾劫,而更大的劫难很快就会接踵而至。
昆仑山门紧闭,静寂得仿佛与世隔绝,现存于世的最后一位神族选择做了缩头乌龟,眼看着指望不上。
百年,也许还不足百年,留给他去转圜的时间不多了!可更大的问题是,他只不过是一个曾经的神族遗留在世间那一点点元神,他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左右什么。
若百年之后一切皆归混沌,那么他的努力,他的付出,他的牺牲,这所有的所有,都没有意义了,现在这幽冥地府里的一切也都没有意义了,所谓轮回更是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不能说,说了,便是天下大乱!
神农自来被尊为智者、上师,从来都是他为旁人指路,可这一次他倒真希望能有个什么人来给他指指路。
天下为任,好重的担子啊!这路,他真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行至穷途,神族再没有了存在的必要,他认了这命,他也坚定的认为这就是天意,可为什么昆仑可以例外?所谓弃世,与其慨然与世长辞,倒不如独善其身更能受益?不信命的反而受命运眷顾?是这样吗?可怎么会这样?
一直以来所坚信的,难道,错了吗?可如果这些都是错的!那什么又是对的?
神农元神陷入了深深的思索,而同一时间,九幽之下,伏羲八卦大封侧,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这里静静的挥霍着时光。
让一个听话的孩子乖乖的,那么这个孩子能乖多久?
如果是凡人的孩子,无论多听话大抵也乖不过两刻,但鬼族的孩子不一样,昆仑君发现那鬼族小子已经在石碑前坐了三天了,醒醒睡睡偶尔偷瞄,不出声也不动地方,端得是乖到了极点,这个安安静静眉目如画的样子嘛,嗯,还挺可爱的!
昆仑君干守着大封穷极无聊,招祸不怕事儿大的凑过去,略带探究的问:“小孩!你喜欢我什么?”
对于情感宛若白纸一张的鬼王少年,闻言有些不明所以,不过他很快就想起,不久前刚同昆仑说过喜欢,可是若问喜欢昆仑什么?他却一时答不出,昆仑就是昆仑啊!昆仑能是什么?不管昆仑是什么他都喜欢!
可昆仑问了,是要回答才行的吧?喜欢,喜欢什么呢?那,一定是喜欢……
脑子里做如是想,便也毫不避讳的宣之于口,鬼王少年对自己的欲望坦坦荡荡,很是直白道:“好看,想抱你!”
昆仑君闻言忍不住上身后仰,叹为观止的上下打量着面前理直气壮、满眼兴奋的孩子!
夸赞‘好看’的话,他勉强就受下了,谁让他自认也是俊逸非凡呢!但‘想抱’就有些……,昆仑君倒没觉得被冒犯,反而觉得挺有趣,不过看孩子那一副懵懵懂懂却偏理所当然的神情,忽而顽心大起,忍着笑逗弄道:“一点追求也没有,我鄙视你!”
鬼王少年愕然,心中十分不明白为什么会被鄙视,但惯性使然,他就一直认为昆仑说的话都是有道理的,这次也不可能例外。
那,被鄙视,一定是说错话了,可是他却连错在哪里都想不明白,鬼王少年十分自惭形秽的低下头,认真的随着昆仑一起鄙视自己。
昆仑君见一句话就把小孩说得脑袋快低到土里、半声都不敢言语了,心中更觉有趣,略带得意的轻唤一声,冲鬼王少年招招手,轻快的说:“过来,我给你这不开化的小东西传传道义!”
最开始听到那声唤,鬼王少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等他抬起头真切的看到昆仑在冲他招手,惶惶然的心立时便定了下来,急忙站起身前冲几步,却被昆仑君忽然变换的神情阻住,昆仑君握拳冲他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同时努努嘴示意他原地坐下。
鬼王少年困惑的依言坐好,很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昆仑招手并不是让他过去吗?那又是什么呢?
昆仑君见孩子听话的坐定,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这孩子周身厚重暴戾的阴气实在不得他心意,厌的紧,得想个法子给遮一下才好……
当年洪荒初定,神农滞留凡间尝遍百草、医病救人,又借着自己所积累的声望传道开蒙,获世人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