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姑姑电话是在曲向柯刚打开手机的时候，看到一串未接来电和各种消息，曲向柯预感到会有事儿发生，不好的事儿。
信号不好，姑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钻入曲向柯的耳中，夹杂着哽咽。曲向柯在早餐店吃早饭，正值高峰期，周围很吵，一片嘈杂声中，“爷爷走了”这四个字清晰而简短，刚刚钻进曲向柯耳中的声音小虫子般在曲向柯的脑中乱窜。嘴里的红糖馒头都忘了嚼，含混不清地应着姑姑的嘱咐:
“好”
“嗯”
“我知道”
……
候车的几十分钟，曲向柯的脑中闪过诸多和爷爷有关的画面，黑白的，小时候家里老式电视机播放的那样。曲向柯感到惊慌，明明那么鲜活的一个人，就在一个星期前还在视频电话里问曲向柯晚饭吃的什么，让曲向柯好好念书的实实在在存在的人，突然就再也见不到了。
曲向柯在高铁上哭成狗，得知消息的朋友们一直宽慰曲向柯，提醒曲向柯外面下雨了，要多穿衣服，记得吃饭。
一整天都在坐车、转车，一路上忙碌个不停，几乎是脚不沾地，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赶。
因为有车延误了，曲向柯一直到下午四点多才到家，而他到家时，家门口已经站满了人。家人们的整张脸都被悲伤熏成了橘红，分外刺目，曲向柯的眼眶也在瞬间被染红了。
如果说在路上时，曲向柯还心存侥幸，觉得家里人或许实在骗他，跟他开一个巨大的玩笑。
在看到屋中央四四方方的大盒子那一瞬间，曲向柯彻底崩不住了，眼泪“哗”地往下淌。在母亲的指导下跪着给爷爷烧了纸钱，又插了香，直到这时曲向柯才接受现实，姨娘说的那般，以后回来没有爷爷可以喊了。
“爷爷没有受到折磨诶，像睡一觉地走了。”
这大概是对活着的人来说较宽慰的一句话了吧。曲向柯默默听着，没有回应，但是鼻子一酸，又险些哭出来。
悲伤太过，奶奶说着这句话，布满红血丝的双目有盈满了泪。
爷爷做了一辈子的好人，临了临了还怕麻烦到后人，爷爷走的那天凌晨，奶奶问他要不要喊曲向柯的爸爸，他不让，说曲向柯的爸妈忙，不能打扰到他们。
大家都说爷爷是有福的人，一辈子没有操太多心，走的时候很安详，没有被病痛折磨。
因为心善，六十多岁的人了心眼儿还没十几岁的曲向柯多，所以有得善终。
晚上，母亲和姨娘在爷爷生前房间的隔壁弄红薯粉，奶奶跟姑姑说:
“我现在站在这儿就感觉他还睡在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