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吴氏缓缓睁开眼睛,道:“洛中是皇城,皇亲贵族不知有多少,这样的地方稍有不慎就会惹祸上身。
我曾劝过你父亲,可他执着得很,非要在那挣出一番名声。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动你家的人一定是做官的,不然不可能这么迅速。
现在苏州这边也有人在找你,只是被我压下来了,我对外说你已经回去了。”
找她做什么?难不成是要斩草除根?这样的话,姐姐和多多不是凶多吉少了么?
“外祖母,我求您,您不要避重就轻,您跟我说实话,我姐姐他们怎么样了?”
阮吴氏叹息一声,停顿了很久后才说:“锦绣的马车坠崖了,悬崖太高,没办法下去查探,想来是凶多吉少。
你收到的信,应该是她坠崖前写的,只是不知她用了什么办法,让这封信到了你手里。”
钱琳琅腿一软,摔倒在地。她的眼睛逐渐红了,却始终没落下一滴泪,只倔强地看着阮吴氏。
“你不要这样看我,你应该知道我心疼锦绣和多多,不会比你少半分。如果我可以帮助他们,断然不会不出手。”阮吴氏道。
钱琳琅从悲痛中回神,语速很快地问:“多多呢,他怎么样了?”
“他因为年纪小,逃过一劫,暂时被你叔父接到了家里。”
“还有我父亲和其他人呢?”
钱琳琅本来因为母亲的事,对父亲伤透了心。觉得他是个不重要的人,也不想问他的去向,死活都跟自己没关系。
可心里还是放不下,问出的一刻,她感觉轻松了,那种紧紧压抑着她的感觉没有了。
终究是她的亲生父亲,她再恨也做不到完全无视。
阮吴氏叹气:“钱府上下,但凡是成年的男子均被流放。”
“流放到哪里去了?”
“北狄和南晋的边境,戎城。”
北狄民风彪悍,自然环境恶劣,时常在边境挑起战乱,这些钱琳琅一直是知道的。
父亲被流放到那种地方,不知要受多少折磨。还有多多,长姐已经不在了,她若是不回去,他怎么办?
钱琳琅越想越着急,阮吴氏却不同意她现在回去。
“我怎么能不回去呢,外祖母,我的亲人不是下落不明,就是正在受苦,我怎么可以把他们弃之不顾?”
阮吴氏皱眉:“等风头过了你可以回去,现在不行,太危险了。”
“我一定要回去。”钱琳琅态度坚定。
阮吴氏永远不知道钱琳琅有多倔强,她决定了的事,没人可以动摇。她不惜惹了阮吴氏生气,也要回洛中。
阮吴氏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最后干脆闭了眼睛,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模样。既然左右不了她的想法,那不如选择视而不见,不然反而难堪。
钱琳琅知道自己让外祖母失望了,既然家里有被流放的,那就证明情况很严重。
能瞒住她的身份,她老人家肯定也废了不少心思。这世上关心她的人已经不多了,每一个她都想珍惜的。
她对着阮吴氏跪下磕头,也不管她能不能看到,只说:“琳琅拜别外祖母。”
行礼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钱琳琅离开阮家的时候,没有多少人来送。不是她人缘不好,而是她走得匆忙,没人知道。
他们的队伍刚出苏州城,就被阮乐北追上了。他下了马,对着马车喊道:“钱琳琅,你给我出来解释清楚,怎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
自从被罚跪祠堂后,阮乐北就安生了许多。和钱琳琅接触多了之后,发现她性格不错,也不对她敬而远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