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祸至(1 / 2)

近日枣县的人都在谈论一件大事:李家长女百世华要嫁人了。李家上下忙得不可开交,各式珍奇统统被整理成了嫁妆。

“你家不会就此穷了吧?”孙安锦看着一箱又一箱的奇珍异宝,不由担心。李家可是孙府的饭票,她可不想吃孙汝做的“炭烧”。

“你也太小瞧我们了,”百一叶得意洋洋,“这些算什么呀?我家还……”

“咳,三小姐,财不外露,财不外露。”指挥着全府忙里忙外的管家张叔提醒道。

百一叶急急刹住了要出口的话。

“这些是要运去京城……”孙安锦随手从身边摆着的木匣里取出颗夜明珠把玩,口中喃喃着,心想南梁首富真不是盖的。

“我爹请了镖局的人。”百一叶听到孙安锦的低语,以为她是担心这批嫁妆的安全。

孙安锦闻言却一时无语。这镖人请得实在是多此一举了,因为百世华要嫁的,是微服私访到枣县的皇帝。这几日枣县大街小巷明里暗里多了不少便衣侍卫,连乞丐张都多了个和他“抢饭碗”的“同行”——“乞丐”陈——是专门为皇帝打探消息的。可以肯定,等到几日后皇帝回京,浩荡的护卫队从暗处转到明处,这一路都不会有人敢打百世华那几箱嫁妆的主意,看都不敢看一眼的。

其实抛开百世华的事情不说,这几日孙安锦过得是提心吊胆,如今皇帝这一尊“大佛”终于要走了,孙安锦心里还是高兴的。事情要从几日前的一个上午说起。

几日前的上午,天气晴朗,孙安锦同百一叶、陈阿四一起蹲在李家门口摆弄一套九连环。正在孙安锦想到个解法时,几人头上的阳光忽然被挡住了。

“小孩子,在玩什么?”问话的是个中年男子,而被问话的是陈阿四。

几人闻言,都抬头看去。而这一看,孙安锦顿时心脏乱跳几下,脚一软,跌坐在地。如果说一年前闫大人和穆云深的来访是个麻烦,那眼前这个人的到来简直是场灾难。

“拆圆圈儿!”陈阿四自然不认得这人,大声回答。

“她不要紧吧?”那人显然是注意到了跌倒的孙安锦。孙安锦低着头,生怕这人看清了自己的容貌。

“没事,没事,她脚麻了。”百一叶去扶孙安锦,替她答话。可是孙安锦软绵绵地瘫坐在地上,百一叶扶了半天,愣是没扶起来。

而呆坐地上的孙安锦此时正在脑中飞快地盘算着如何逃脱眼下的局面。眼前这人算起来是她的叔父,这本不是什么要紧事,然而这“叔父”前面还得加个“皇”,于是就麻烦了。

三年前南梁发生了宫变,皇帝和皇后双双自缢;太子宫中大火,尸身无法辨认;废帝唯一的公主惠敏公主被禁足落鸣宫。然而本为惠敏公主的孙安锦很清楚,自己在宫变那夜在母亲的指引下投奔了孙汝,此时落鸣宫中的惠敏是早已安排好的替身——从前惠敏公主明华音的贴身婢女善珂。如今在枣县遇上了当年发动宫变夺位的皇叔,自己要是被认出来,就会是一阵腥风血雨,自己、孙汝、善珂,还有当初帮自己逃出来的人,一个也跑不了。虽说自己只在三岁时与这位从前长期驻守北疆皇叔见过一面,但难保他认不出自己。

“这是怎么了?安锦怎么坐在地上?”甘甜却不失温醇的女音从几个孩子身后的门前石阶上传来。

命运有时就是如此弄人,就在皇帝因察觉孙安锦紧张的神情而起了疑心时,百世华从李家走了出来。有百世华的地方,其他的一切都是背景。当孙安锦发现皇帝的目光定在百世华身上后,她就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而百世华“危险”了。

“喂,你干嘛一直盯着我姐?”百一叶也察觉到皇帝的眼神不对。

“你姐好看呗,”陈阿四在一旁接话,“这又不是第一次了。”百世华的容貌,任谁看了都会难以移开目光。

“咱们去罗记吃点心吧,我饿了。”孙安锦虽然担心百世华,但眼下对她来说更要紧的是自己的小命。她一手拉起百一叶,一手拽住陈阿四,匆匆就往西市走。百一叶不放心自家长姐,一步三回头。

西市人来人往,很多是“无所事事”的便衣和探子。乞丐张领着徒弟小乞丐对着新来的“乞丐”陈“梆梆”地敲陶盆示威。一个用力过猛,陶盆碎了一地。乞丐张看看陶盆碎片,又看看在对面墙根儿打盹的“乞丐”陈,最后伸手在小徒弟的脑袋上胡乱摸了几下,起身不知上哪去了。

孙安锦三人走进罗记,罗婶正在忙。这几日罗记的生意红火非常,罗婶已经再考虑找个帮工了。孙安锦几人是罗记的常客,刚坐下,罗婶已端来了粥和小菜。

“刚才那人绝对没安好心。”百一叶用筷子戳着碗,嘟哝道。

“我看他挺好啊。”陈阿四端起粥碗,迫不及待地大口喝了起来。

“他就是没安好心!”百一叶一拍桌子,“腾”地站起,“不行,我得回去!”

“哎,你消停点吧,”孙安锦拦下百一叶,“你看你姐哪次嫁了?”虽然这次可能不嫁不行。再说那人是皇帝,虽说他可能不在意百一叶一个孩子胡闹,但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为妙。

百一叶愤愤地坐下,闷头喝粥。

黄昏时分,三人在西市玩闹够了,各自回家。孙安锦要给孙汝带些吃食,故走得晚些。好容易等来罗婶的一笼菜包,孙安锦将包子拣进带来的食盒,捧着食盒迈出罗记店门。

小乞丐蹲在对面墙角,脚边是陶盆碎片。孙安锦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是看到了缩在角落里饥肠辘辘的小野猫。

“小兄弟,你真打算跟老张一辈子了?”孙安锦走过去,问。乞丐张自上午离开,再没回来过。“乞丐”陈也换了位置打瞌睡,不知到哪个墙根儿去了。

小乞丐毫不犹豫地点头。

“其实你可以找份工的,还能接济一下老张。”孙安锦提醒。

小乞丐顿了顿,摇头。

“师父会被欺负。”小乞丐意有所指。

其实他说的是来“抢生意”的“乞丐”陈,但却叫孙安锦想起了自己拿葱换碗的事。一时间,孙安锦被愧疚冲了头脑。

“小兄弟,”孙安锦蹲下来,直视小乞丐一双明亮的眼,“你一个人,怎么能一直护住你师父呢?”

“我能!”小乞丐忽然着急起来,狠命点头。

“那你师父现在在哪里?”孙安锦微微笑了下,“有没有被欺负呢?”

小乞丐闻言翻身而起,朝着乞丐张离开的方向就要追去。

“回来,去了也是添乱。”孙安锦一把拉住他,“老张在枣县混了多少年了,还用你去找?”

“那我怎么办?”小乞丐停住脚。

“你想想,老张为什么会被欺负?”孙安锦示意他蹲回来。

“因为他傻。”小乞丐蹲下,耿直道。

孙安锦一噎,随即尴尬地笑笑,道:“这……是个原因。”

“因为他没钱?”小乞丐又想了想。

“这只是原因之一,”孙安锦顿了顿,又道,“这样吧,你想想,为什么没人敢欺负百一叶,为什么没人敢去县令家收保护费,为什么人人都尊敬常青居士?”

小乞丐被接二连三的问题问得蒙了,望着孙安锦说不出话。孙安锦微微笑着,对上他一双清澈的眼。

“孙安锦!孙先生找你!”街口传来陈阿四的喊声。

孙安锦起身,与小乞丐道了个别,离开了。

乞丐张回来时,一双沾满泥的老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半块硬馒头。见小乞丐独自蜷在墙根儿发呆,乞丐张“嘿嘿”地笑了两声,走过去将馒头塞到小乞丐怀里。小乞丐愣愣地看着怀里半块沾了泥水的馒头,半晌,张嘴狠狠咬住。乞丐张又是“嘿嘿”地笑了两声,伸手胡乱摸了摸小乞丐的头。

这是小乞丐来到枣县后度过的最静的一夜。

几日后的清晨,百一叶寻了孙安锦同去学堂。二人还未进门,就听到屋里传来争吵声。

“你!你才是傻子!”这是陈阿四的堂弟陈阿六的声音。年节过后,这小子被留在了陈阿四家里。

“你敢骂我是傻子?你才是傻子!”陈阿四怒道。

“你就是傻子!傻子,傻子!”

“你给我……”

“大清早的,吵什么!”百一叶自然不能让他们在自家学堂胡闹,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掌拍在门板上。门板发出一声脆响,应声倒地。屋里瞬间鸦雀无声。

“他骂我傻!”好一会儿,陈阿四才回过神,先告状道。

“是他先骂我的!”陈阿六一撇嘴,像要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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