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枣县孙府鬼宅似的夜景相比,梨华院的夜色便是静美祥和许多了。孙安锦的书案临着窗子,此时便可燃起烛灯,在幽幽的光晕中赏一赏夜景,来打发漫漫无聊的时光。
“小姐竟会觉得无聊吗?”莫瑾独自一人,笑着从屋外走进来,手上提着一盏宫灯,“若非催雪亲自来找我,我都要以为是哪个家伙要戏耍我呢。”
“人总得用点时间来无聊,不然就只能在做正事的时候无聊了。”孙安锦见莫瑾进来,便挥退了附近伺候的人,伸手在书案上堆积的文书中翻找起来。莫瑾将灯笼放好,抬起头时正好瞧见墙壁上悬挂的画作。
“小姐又画了一幅?”莫瑾望着墙上这幅雪梅图,细看之下又觉得笔法较小姐的生疏稚嫩一些,“不是小姐所画?”
孙安锦手上的动作停了停,转头望向墙上的雪梅图,笑道:“是清扬画的,昨日才送来。”说完,又转头去翻找文书,笑容却没有收回去。
莫瑾知孙安锦高兴,便也跟着笑道:“仉小公子真是有心了,这还是第一次见着小公子作画。”
“可不是?说是要赔福儿啃坏的那一幅,”孙安锦手上已找出了文书,一份份地摊开在书案上,示意莫瑾过来,“你来看,这些文书是不是有人改过?”
梨花部的文书被人篡改,这个不是小事。莫瑾的笑容立刻收了起来,一步步走到书案边,拿起文书端详。
“的确,”少顷,莫瑾开口,语气凝重,“都被篡改过,而且手法高明,连梨花部的章都仿得极好。”
“这几份都是涂说拿来的,”孙安锦指尖轻敲着摊在书案上的文书,“这小子爱胡言乱语的毛病居然还有点用处。他拿来的文书里,有几份写得一本正经,完全不是他的作风,我才起了疑。”
这话说完,孙安锦和莫瑾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天,两人都莫名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嘲讽。
片刻后,两人又齐齐回到正题。孙安锦将翻出来的文书一一排好:“我方才遣人去问了涂说,原本的文书所写的内容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但是关于一件事的情报全部被篡改了。”
莫瑾扫视着文书的内容,却没有发现上面缺少了印象中的关于什么重要事情的情报。
“这件事情,涂说倒是提起过,”孙安锦说到这里,不由皱了皱眉,“宫里前不久发现了一具白骨,因为刘山在调查这具白骨,我便叫涂说也将这件事一并留意着。如今这文书中被篡改的内容,全部是与那具白骨有关的。”
“这……”莫瑾此前并未留意此事,因此一时也没什么主意,“小姐的意思是,文书被篡改一事多半与刘公子有关系?”
“八九不离十。”孙安锦道。并非她武断,而是刘山身上的疑点太多,多日的相处下来,孙安锦越来越觉得他就是那个本该下落不明的人。
“莫瑾,我想去找百一叶。”孙安锦沉默片刻后,一字一句地说。
“小姐的意思是,找百里家的人?”莫瑾听懂出了其中的意思,“此事……还是要慎重考虑。”
“莫瑾,关于刘山的身份,我心中有个猜测,若他真的是我想的那个人,”孙安锦顿了顿,“那么梨花部自己,已经拿他没法子了。”
莫瑾自幼在书院长大,又曾经掌管梨花部,听到这样的话,自然不高兴。
“小姐且说说,您怀疑刘公子是什么人?”
孙安锦沉默。自己和那人的身世,已经在一众长辈的合力之下被掩埋起来,但难保没有漏洞。若是此时自己将心中的怀疑与莫瑾说了,无异于自掘坟墓。
“不管是什么人,对方已经将手伸到梨花部了,”孙安锦看向书案上摊开的文书,“若非涂说的文书风格……别具一格,我们不可能发觉此事。对方既然有这样的能耐,倒不如我们与百里家联手,免得日后被对方逐个击破。”
“小姐,我们可以清查人员,一定可以找到是谁调换了文书……”
孙安锦打断莫瑾的话:“若是那样,难免会弄得人心惶惶。对方不过是更改了于我们而言无关紧要的情报,若是我们因此自乱阵脚,未免太不值得。”
“可是小姐……”莫瑾还想要劝说,但看到孙安锦神情坚定,便知自己无论如何也是说不动她的了,只得叹气道,“既然小姐已经决定了,为何还要把我叫来?”
“莫瑾,”孙安锦放软了语气,“我知道此事有些冒险,但既然我们可以与百里家合作,此番若是成了,便一直可以作为一个选择。”
“小姐想做什么,去做就是了,其他人那里,由我来说,”莫瑾的兴致并没有被这番话提起来,“只是小姐要分清个人的情谊与个人的立场。”
这话是在提醒孙安锦不要因为与百一叶私交甚好,便在此事上盲目与百里家合作,孙安锦自然听得明白。
第二日一早,孙安锦便独自一人去了八面楼。灵戈今日不知做什么去了,孙安锦在离开梨华院之前怎么找也找不见。
“安锦?怎么这么早过来?”孙安锦从门外进来时,百一叶正坐在一张空桌旁翻账本。见到孙安锦过来,百一叶忙放下账本迎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