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孙汝和孙安锦站在书院门口等着车夫将进宫的马车赶来。两人大眼瞪小眼,都对对方的行为感到惊讶。
“难得你主动要进宫。”孙汝说。
“难得先生起得这么早。”孙安锦也说。
然后孙安锦就觉得自己的惊讶如此没有技术含量。但是孙汝不爱早起是整个书院人尽皆知的,曾经书院有人给他排了清早去讲学,气得孙汝直接闷头大睡,一觉睡到了下午。但其实孙安锦知道,与其说孙汝是不爱早起,不如说是不爱有人强制他早起。若是他自己愿意,其实多早都起得来。
可惜他多数时候并不愿意。
车夫将马车赶来,孙安锦在催雪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灵戈跟在孙安锦后面也进了马车,此行她不可隐在暗处了——毕竟要去的地方是皇宫,若是被人从暗处揪出来,变成了鬼鬼祟祟的刺客。
“你今天可能见不到律疾了。”孙安锦笑她。
“没事,昨儿瞧了个够本,”灵戈无所谓地摆手道,“昨儿属下宿在穆府来着。”
孙安锦惊了。
“你……你们……”孙安锦惊到说不出话,“你们……你……”
“啊,小姐放心,单纯睡了一觉而已,”灵戈忽然感受到一丝寒意,一歪头发现竟是孙汝双目森寒地在看自己,立刻手忙脚乱地开始解释,“昨儿下午律疾落水发烧,属下在穆府照顾他,今日凌晨他的烧退了,属下这才回来……”
马车平稳地开走了,车厢里作者孙安锦、催雪和灵戈三人。孙安锦左思右想还是带上了催雪,毕竟出去刘家一事是催雪的心病,催雪是自己身边唯一信得过又知道一些内情的人了。再说催雪曾经也是京城的名门闺秀,经历过的大大小小的场面也不少,关键时候必定也是帮得上自己的。
此行要去见的正是善珂。孙安锦昨日经历的事情太多,早早便睡下了。然而或许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睡梦中她念着的仍然是善珂的那封信还有她曾经战战兢兢的胆怯模样,越想越是放心不下,因此今日晨起后她便去找孙汝,说自己要去落鸣宫。
孙汝被她吵醒,面色不悦。
“先生,我有事找你。”孙安锦试探着开口。
孙汝阴沉地盯着她,大概是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
“我想出去一趟,”孙安锦说,“想请先生帮忙。”
孙安锦依旧阴沉地盯着她,不发一言,脸上写着的意思大概是关我什么事?
“我想去落鸣宫,”孙安锦最终不再铺垫了,坦言道,“善珂昨日写信给我,明华俨那边的事出了变数,有些麻烦。”
然后她看到孙汝在面色阴沉到极点后,猛然清醒了。随后一切安排得迅雷不及掩耳,直到孙安锦和孙汝一起在门口等着车夫,孙安锦才反应过来孙汝和皇帝的关系居然好到他可以让家属出入皇宫而不用申请禀报。
对此孙汝表示,其实是可以先斩后奏,但他一贯懒得解释,于是就在孙安锦愕然的神情里沉默着矗立等车——其实他真的还想再睡一会。
孙安锦本来以为孙汝需要和自己一起进宫去,然而孙汝态度坚决,表示他一定要留在书院绝不进宫。
看来上次在皇宫住的那几日并不舒心,孙安锦如是想。
进了皇宫后,大约行了一会儿,车忽然停住了。孙安锦小时在宫中长大,清楚眼下无论如何也不该是到了落鸣宫,于是出声问:“怎么了?”
“贵人车辇,”车夫回她,“需要回避。”
孙安锦了然,便坐在车里静静等着。只是这个时辰居然还有什么贵人车辇出行,着实令她意外。
“听上去人不多,”灵戈知道孙安锦的心思,耳力又好,闭目听了一会儿道,“不超过六人。”
这委实寒酸了些,孙安锦想。也不知是什么贵人在这个时辰如此节俭地出行。
过了一会儿,马车轻晃数下,又行驶起来。灵戈觉得车里太闷,悄悄将帘子掀起一条缝透气。眼下即将要入冬了,一丝凉风趁机吹进来,冻得孙安锦打了个喷嚏。
“放下。”催雪立刻责怪灵戈道。
灵戈吐吐舌头,将帘子放下了。
马车忽然又停下了,孙安锦估摸着此地该是离落鸣宫还有一段不算远的脚程,隐约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孙小姐,实在不巧了,”外面那车夫歉意的声音传来,“有贵人的车辇停在落鸣宫,咱们只能到这里了。”
孙安锦遂又在催雪的搀扶下下了车,灵戈紧跟在后面跳下车,踩得马车猛晃了几下。车夫惊得赶紧伸手去扶:“你这丫头!”
灵戈抱歉地回头笑笑,立刻又去追孙安锦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