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他吧。
顾烟宸最初选择和夏爀一起守护京都的时候,比起守护京都以免流离失所,一下子想得更多的是到底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她承认,她毫无顾忌不要命地大叫说:“我记得你的名字和你的令牌,如果你杀了我,我的弟妹会把这件事传遍长安城。”
她清楚感受到她的腿抖个不停,紧紧抿着的嘴也抽搐起来。
迫于七分压力和三分甘愿,她终于追着他转身的背影和那句轻飘飘落下的"知道太多秘密会付出代价,顾烟宸,你怎么看。"走上了这条漫漫长路。
在他告诉她:”以后你每天就来这儿工作,工资会按月算但表现不好会予重新评定扣奖金。”
之前,她都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当时她突然忆起在很久以前,来到京城以前带着孤儿们流浪之际的最最黑暗的日子,饱尝着被遗弃的悲哀,从血污与结痂伤口还有沉痛话语的泥泞中挣扎的日子。
虽然那些混乱悲伤的日子早已经离她远去,来到这里之后,能够安全地活下去并带大弟妹,这个城市对她已经算仁至义尽。
在京城的黎明和黑夜中交替生存,在每个砖瓦缝隙中竭尽全力生长。但她没有看见过她的未来,她以为活一日算一日就算是她全部的意义。
那日,她从夏爀话间抬头看他,他的脸上满是稳重的得意,她才想起什么,问他"那你叫什么名字?"
他笑了笑,好像恍然大悟般扶着膝盖半蹲使得他的眼睛同她的眼睛持平。
"夏爀,但以后在这里,你要叫我,夏大人。"
此后顾烟宸便常常在他左右,用自己最好的能力替他打听消息,他坐在桌前大笑,说他得了个好助手,自从她来,破案如有神助。她听听扯着脸皮笑笑,也不敢多说,害怕下个月的工资评定又出什么差错。
她听他抱怨最近又出什么新案子啦,新帝又有些什么任务啦。
他好似就当她不存在一般,什么都敢说。
顾烟宸别着耳朵偷偷嘟囔一句"大人你也不怕隔墙有耳。"他也笑笑"那顾烟宸你怎么看?"
她便抱着大大小小的文件线索又不敢再出声。
直到她和他在档案室中研究那封密信的时候。
她问他。
"我也是夏大人的棋子吗,在没用的时候会被放弃吗?"
夏爀好像愣神了一会儿,伸手揪得她的耳朵生疼,她听见铜铃叮当响,他的声音被盖住一点,好像是说:"你见过有人给棋子发工资的吗?"
后来同他一起隐匿在感业寺被银杏树叶掩盖的屋檐上等待女史出现,仔仔细细地回味了那句话之后,撇下耳朵透过满地的金黄抬头看了他一眼。后来才想起初见时的往事,遂又一次呼呼抖起来。
后来事件平息,夏爀某日叫她去吃早饭,长安的冬日鹅毛大雪纷纷地在空中飘洒,她坐在摊子上,搓着手又忙去捂被冻红的脸。
老板在外头的座位上支起特大号的油纸伞,脚边的雪刚被扫走就缓缓堆积起来。
她端着一碗豆腐脑抬首,又他问一次"夏大人,她真的不会是棋子吗?"
夏爀这次没有捏她耳朵,只是垂眼咬了一口春卷,还没睡醒一样睁不开眼懒洋洋地回答她:
"你见过有人给棋子发工资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