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明延的刀刃划破她的胸腔,温热的心血喷涌至脸上,和冰冷的雨水几乎很快融为一体。他才看见她微微隆起的肚子——那里也许有个生命。但如今,也没了。
他脸上的温热转瞬即逝,直到温度一下子散去,听力才逐渐恢复过来,任务完成,他在众人尚未作出反应之前,飞快的脱身。
钻入丛林的一瞬间,天上响起了雷鸣,倾盆大雨似乎是再也承受不住压抑,即刻一鼓作气的落入人间,洒在那个白纱女人还带着温度的尸体上……
明延携刀趟过了黄河水,越过了终南山,一片线残虹映朝日。
半树寒鸦惊晨钟。森森群木叠翠一望无际,泠泠溪水湍流没入深山,清幽山谷寒气逼人。
山谷晨风冷地刺骨,本就单薄的衣服抵御不了半点风寒。
明延稍一瑟缩便牵动伤口崩裂钻心地疼,抱着刀虚虚倚着树难得喘息片刻,山涧里的孤鸟又不得安生,扯着嗓子吼的凄惨哀婉,一路奔波逃亡本就烦躁郁闷,现下听着更是怒火攻心。
“破鸟恁地烦人,嚎丧似的难听。”
明延咬牙意欲再骂,却是疼地脱了力往前一个趔趄,若不是靠着本能反应用刀撑住了身子,险些栽倒在地伤上加伤。
他抱着刀缓缓趴在就近的石头上,听着河流奔走的声音脑子里轰鸣一片,眼前的景氤氲一片朦朦胧胧雾一般在面前打转,身上的伤要把人撕开般地疼,但是已没有力气想多余的事情,机械地一遍又一遍地摸着刀柄。
红尘漫漫,人情薄凉,暗无天日的牢笼里,这柄刀是唯一的光。
意识昏沉混沌之际,忽觉周遭风动,明延仔细听得草木晃动。
衣料摩擦之声响起,数支羽箭破空而来,紫光闪动,是淬了剧毒的。
明延身体先脑子一步反应,滚落在旁堪堪避过夺命毒箭,顾不得旧伤发作,提腕转身寒光乍现,兵刃相接。
对方巨力险些将刀震脱。咬牙侧翻卸了些许力道但终究由于受伤之故不够灵巧,肩上又添新伤。
忍痛忍得汗水混杂这血液有一次浸透了衣衫,一直咬牙用力过大,口腔里渗了血,偏头想要啐出血沫,唇齿微张却是颤抖不已。
“明延,回吧。”
“我呸!”这一声“呸”地用力,惊走了林中鸟,惊散了水中鱼。
明延十几年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摸爬滚打,饮着鲜血啃着白骨一步一步从一个炼狱走向另一个炼狱,嗅着血腥味入眠,听着惨叫声惊醒,万丈深渊里透不出一点光亮,尸山血海里寻不到一个出路。
他麻木厌倦中终于竭尽全力破开了一层层粘腻烦人的网归于天地,如今却又被这些惹人厌的小鬼拖着要重回地狱。
绝无可能!
不待对方发难,先一步拎着刀朝着就近那人劈头盖脸地砸下去,平日里学的刀法早就抛到九霄云外。
什么身法要诀全是屁话,砍不死人的心法都是没用的破玩意,这群阴魂不散的恶狗,搅扰小爷一路清闲,都是炼狱里爬出的,一样啖肉食血,不如今朝比比谁更狠些。
明延索性横劈竖砍刀刀往着要害劈,几下抢攻上前,对方自然是乱了步伐,乘着他阵脚未定步步紧逼,可惜对方狡猾迅捷溜地快,倒是巨石轰然崩裂,震地手臂发麻。
乱了节奏,放箭之人抖开银鞭攻了上来,寒光交织作密网,瞬间围了个水泄不通,纵使左右腾挪依旧多了不少伤痕,只是新伤叠旧伤早就疼得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