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拦住去路穷追不舍问,"你当真不修道?"
"报应、!你迟早遭报应、你这,沾了血与戾、杀戮缠身的!"
"胆敢对神佛不敬——你、你!"
吵吵闹闹属实厌烦。
口中含糊不清的唠叨同书堂里那群满嘴"之乎者也"的无异。
傅裴抬脚踹了他面前茶案拎着领子拽至面前,"你们的神不是宽恕众生怜悯众生吗?他不要他渡他这厉鬼、怎么就要遭报应?"
"听好、我从不信道,也不信在战场上修你的道可护这江山、我的命,是要丢在乱骨堆里的,不是这得道高升!"
"你同我道信仰、他心中便只有杀戮和死亡。"
"我眼里,要么凯旋而归、要么,挫骨扬灰。"
傅裴似乎是对着那人说的,要仿佛是自己在跟自己说话。
只不过唯有三三两两的灯火如同烛光倒映在他的眸子里。
傅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四王爷就在前方等着他。
“你的刀生锈了吗?”
在烛火下,四王爷突然这么问了一句,傅裴沉默着翻开手掌举高送到他面前,他垂下眼睛,睫毛打下的阴影遮住了猩红的眼瞳,神情便显得温和起来。
像回到了多年之前问他想怎么活下去的那个晚上——他已经很久不敢或不愿再直视他的脸,这一刻贴近了,他竟一丝皱纹也没长。
而他却不是。
即使再怎么仔细保养,常年攥着绸缎或刀柄指节也长着薄薄的茧,战神不曾在意这些不够柔软的肌肤,而更殷切热烈,总在许诺:再等等……等他拿到了天下,再等等!
但没有人能拿到天下,战神也不可以。四王爷再怎么有欲望也做不到这种事情。
他的刀也从出鞘的那一天起,注定了不会安生搁置到生锈,四王爷一把握紧了他的手指,仿佛握他最爱的刀。他又抬起眼来逼他直视,里面写的是恐惧和野心,更多是傅裴所熟悉的狂热。
他说再不久渡过长河,会将版图扩张到前所未有的广阔,再等等,他们也将成为天下的主人。
四王爷还说:“战神没死,至少身躯没有腐烂。”
傅裴只觉得喉头像塞了颗石头一样往下沉,再接不出话来。
四王爷看着他一言不发的样子,又觉得有些好笑。
“我觉得你来了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了,这样的话我们之间才会觉得,你比较有意思的多。”
现在他该恨谁,恨他凭三言两语和战神身上的伤痕认定了他是他的灭族仇人,所有过往都成了夜里的梦魇,今日境地全是拜他所赐;
傅裴或恨那个血淋淋的晚上。
再或者恨眼前的男人,教他让所有人做最美的梦,唯独他得抛弃幻想,他教他活下去,又亲手葬送了所有人。
或恨这不平乱世,坎坷命途,这一霎已看不清烛光,但热得像被火烧了眼珠,融出一串的泪。
总盼明朝相逢,与谁相逢?
“若是今日一来只为我……”
四王爷咳嗽了一声,淡淡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