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是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袍袖之下,紧攥至极的手在细细觳觫。并不锐利的指甲却刺破掌心,流下细密鲜血。他如蛇蝎,如蜂如蚁,啮噬人心。原是从未料到他竟恶毒至此。
东!施!效!颦!
呕心沥血,费心琢磨,躬亲力行,就换了那样四个字。
“赵青旌……”
她木然启唇喑哑着唤了他一声,却再说不出任何。
君非草木,她亦难为顽石。
同为人心,从最初的温热一遍又一遍凌虐折磨剐至冰寒。
何以不痛何以不伤?可又能如何说?
又能说什么,她自是讲不出口,做不到告饶,做不到哀求,更做不到高高在上地斥责这个已近疯魔的徒弟,与其言——是你之错,非她不愿救他,而是她着实已无心力。她与他所受伤同,再多耗至一寸灵力,亦不免化冢中骨,作泉下人。
自是说不出口。
此番自白之词也毫无所用,不过只是凭添几分软弱罢了。
况且,她亦自知她于他而言根本不足为提,便是死了,也自比不得待他温柔的秦玲珑半分!
又能说得了什么呢……
用尽毕生淡若沉静咬牙忍耐,却仍免不得于背对人处默默淌下清泪几行。
当真是委屈极了。
可即便委屈, 又能如何?
辩解?
怒斥?
既已走到如今这步, 又怎还有颜面去告诉赵青旌那些真相。难道还要在他怨憎嘲讽之时, 再苦苦解释?
或是想继“东施效颦”之后,再赚一句“鸠占鹊巢”?
做不到的!莫说自己的尊严不允许,只单单对秦玲珑的愧疚便无颜再言其他。
效颦便效颦吧,未说出口的话烂在心里便好,已无需再言。
终是再未说什么,她只强自抑着蕴在眸中蒙胧蒸熏的水汽,孤清傲然弯身折腰拾起滚落于地的抄手。一只只敛好,再倒掉……
末了,便是静默看人一眼,强忍心痛,丢盔弃甲如败逃般弃了从容,一语不发,转身离去。
轻云移动,圆月探出。
室外依旧夜寒如冰,白玉桥前,寒枝曳舞,波心荡, 冷月亦无声。
眼前天地,唯滚滚河流汹涌不止, 涌下山川, 涌向江河,直涌入了阴曹地府。
愁入云遥,寒禁霜重,情高转抑,思往难回,凄咽不成清变。凭作出、百绪凄凉,凄凉惟有,花冷月闲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