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旌做了一个梦。
那段记忆掺杂裹挟了些许细雪,并为其覆上了一层轻薄的白茫雪雾以至于朦胧不清,而雪的柔情似是状作不小心,静悄悄地饶过了赵青旌的手心,在不经意间让赵青旌竟生出几分雾里看花的错觉。
当赵青旌在秦玲珑面前弯腰蹲下时她不禁有些微微发愣,身子单单就只是僵直站在那,她似是不可置信轻轻眨去了汪在眸中的泪水,随后才慌忙地爬上了他的背,仿佛是害怕他下一秒便转身反悔。
而当秦玲珑胸口覆在赵青旌背上时,赵青旌好像听见了自己的炽热心脏在空旷的雪地中强而有力的砰砰颤动,身体与她的后背碰触时是那么的灼热,雨雪天里怎会觉得暖和呢?
生病中的人思考的齿轮如同被雪淋湿继而生了锈一般,被逼得只能缓缓地咬合转动。
本该享受秦玲珑,此刻对她极少表现出的在意,可是她真的好痛啊。胃里像是被一根棍子翻来覆去地胡乱搅动,一阵又一阵的绞痛接连而至压抑得她喘不过气,冷汗一颗一颗从额头冒出沿着面颊的轨迹淌下。
秦玲珑几乎整个人都尽可能的蜷缩在赵青旌的背上寄希望与他可以贴得更紧,帽半掩住顾倾歌自己苍白的脸渴求一点聊以慰藉的温暖。
秦玲珑遂开口向傅裴喃喃道痛,傅裴对于她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翻来覆去的两句撒娇向来采取不搭理的策略,唯独只有被她念得烦了才会回应一下。
雪下得好大啊,续落在他纤长颤动的睫毛上,眨了眨眼又随之融化成水,顺着眼角与他鬓边的汗水交融滑落。
秦玲珑伸手替他擦去了雪水,夜晚寒气更甚,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她的疼痛。
未停歇过的腹痛与并驾齐驱带来的压迫感让她忍不住口不择言问赵青旌。
“会不会死啊。”
他对她的问题始终保持缄默不语,像是压根没有放在心上,缓慢地走过雪地,徒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双眸飘忽不定不时观察有没有空车经过。
她只好又虚弱地重复了一遍。刺骨寒风呼啸过她耳畔,似是无声嘲笑她问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
可是生病给身心带来的脆弱感却让她总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赵青旌出声反驳说:“不会。”
口中呼出带有余温的白雾渐渐消散于冰冷的雪夜里。
马车终于驶来,赵青旌忙着上前在风雪中招手,她胡乱猜想的思绪也就此被打断。车子总算停靠过来,她的腹痛却始终没有消减下去。
赵青旌按住她的帽子把她塞进后座里。随着关门声响起,意识模模糊糊时她好似听见了赵青旌补充的话语。
可秦玲珑实在是又冷又痛,疼痛似是阻隔了一切外界的声音,她只觉寒风冷得刺骨。
而少年难得吐露真心的话语也逐渐吞没于多年前那个冰冷的雪夜里。
如果她不说话,不动作,就没有一点声音。
赵青旌来了,赵青旌走了,一下子从有声到无声,这落差竟然如此地明显,以至于这时候,孤独寂寞简直是平日的数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