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降临,风儿静。她在瞒天过海里编造梦境,逍遥地做了一场虚无缥缈。
如果少年的懵懂就是一杯苦丁茶,她已经辗转在齿间研磨了春秋几载。
花飘零,水自流,两撇长眉毛载不动一世忧。但还是偏过头,低下眼温吞的呕一声笑,眼是弯月刀。
傅裴是少侠,剑会破风,但不会爱人。
此处的“不会”仅仅是不够熟练、炉火纯青的去揣测把握姑娘的想法而为之苦恼叫不会,并不是情不动心不跳四大皆空开始放下欲念的“不会”,所以这层意思下是令人更抑郁了。而身入江湖后常常告诫自身要禀量要包容万象。
傅裴自在大哉乾元中摸爬滚打已然算是幸运意外逍遥郎,并无战乱时流民奔波和瘟疫突发肆意横行,一团的盛世,红澄瑶台软软的云霞举腾龙。
酒馆茶楼勾栏巷,还可颇风雅的吟诗作对散千金,酌酒共醉笑端月。小楼上湿,软的南风闷闷,一身香粉,则是被那红楼娇娘刚给撵出来的。
一句偷听学来的艳语情诗刚在唇齿间辗转,还未待喉头磙出声来便被关上的院门挡在了外头。
傅裴连忙买一串冰糖葫芦向顾倾歌赔罪,要赔笑赔游,还要陪她赶鹅。
“哎哟……这是向你学习的公主鹅吗?一群倔脾气。对不起,我该打,犯不着亲自动手,下回带北京烤鹅来。”
顾倾歌很失意怅惘的行街而过。愁苦的两眼翻上去,还是只有碧澄澄的天风软软的云端。
傅裴蹲坐青石阶,指腹捻开一截狗尾巴草的根茎,湿绿滑腻的汁液顺着指纹盘旋,在眼前和一层层青苔重合,似乎在这随处可见的绿意泼上去时那一丛青苔更有岁月久置的痕了,绿的像一枚碎簪断裂露出最浓烈的内里。
桃花烫骨,青苔灼烧,一阵阵的血气冲上面门,憋红了眉眼、双颊、脖颈和一切裸露在外可见的肉感,深红饱满的色感满溢而出。怔怔挺身僵硬杵在原地,直愣愣一杆灵魂出窍的瘦长棍。
像是楼里刚点燃灯芯的红烛,淌下的是湮远处无寄托无厘头的幻想团。想:女人真难哄。
于是,傅裴回神后下意识扪着剑柄,惝恍两只眼,目光开始四散起伏,飘飘然然黏在古城墙上。
很多文人骚客的吟哦便在之上了。
傅裴无法落笔,无法落笔,走了一遭城楼后遁入阴翳台阶向下时这么想,弯起的脊背可以清晰看到肩胛骨,嶙峋一身的伶俜。
红烛这时也要烧弯。滚烫的烛泪边流边冷却,凝成一个莲花的碑趺。把“情”字“忄”单独拎出来,两点珠泪,饱满的水色,可以看到盛满了的抔土和皱脸,中间立起一根骨,被扶的歪歪斜斜,又从贫瘠的爱中索取一部分出来凭力不倒。
眉毛譬如上吊着的绒线——那当是很惨淡的白,却在几根烛色、几团纸灯、一面薄膜里变得黝黑。
可鸿雁总得飞。
万古墨字其实最能欲语还休。只是铁画银钩的一撇一捺,玉著篆骨一横一竖里就可以摆开几摞画本的悲欢离合。
歌女高唱天荒地老,只不过是时过境迁的海枯石烂。
在此哭泣婉转凄厉,很是柔软的垂下腰肢,杨柳风情的一下下吻着湖面,很多个娇娘一直坐在同一处望湖,两睫泪垂下,和腰身一样折叠起,被一只桎梏世俗的手捻平抛开,坠进江膂。
哪还有什么离愁可以续写。廊坊里还在私相授受,可这莲被多少粉红色压弯过?
管教嬷嬷说顾倾歌这活脱似一蛮疆来的野丫头,哪里有半分有大小姐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