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的袭击突如其来。
晟和明延,前几日稍作走动便汗如雨下,而今遇此雨不出半晌便被浇去了炎热。夏季的云雨多变正如此。
落雨将至,稍作崭露的阳光躲于云后,唯剩柔和的光束洒满整条街道,细雨激起地面洋洋尘埃,泛起一片朦胧,衣袍边被雨渍打湿了,天幕被灰云晕染得有些阴沉。
惊雷阵起,暴雨将至,这番天象似乎预示着危险的踏临。
明延/思绪尚在逡巡,身后似乎有声破开雨幕落入耳畔,突兀得令人警觉。
他掌中的剑攥紧了,扭身提步寻声而行,蓄力后高高腾跃速速追上残迹,黑色衣袂在视线里浮掠而过……
是什么人?
究竟为何跟踪自己?
明延心下略略思索一二,脱鞘之刃割裂气幕,风声也显锐利,手握剑柄迂回翻腕而击,自臂前内旋绕而外,折腰一拦前路。
明延未等来人反应,提臂倏定将刃切横,刃来势汹汹,斩碎雨珠直指那人喉间,蹙起眉头目光紧摄来人并无分毫懈怠。
“何人派你来此?”
他未言。
明延自当不留情面地蓄力屈肘推掌刺之,剑尖再逼近三分。
予人颈间留抹淡淡殷色。
霎时间雷声大作,似是昭告他处境之危,生死仅有一线之隔。
明延目光冷冷地投过去,熨帖搁置于人脖颈之剑传来小幅度的战栗,心下明了,恐怕他早已吓破了胆。
这点胆量,也敢于他一战?
鼠辈罢了。
明延思量片刻,握剑之手稍有松弛,借雨水加惯力甩去刃间血渍,不动声色地睨他一眼。
“滚。”
那人双眸透得通红又阴狠,袖间短刃倏然乍现,偏偏仍要拼剑接刃。
“你若是要执迷不悟的话,就没有人能够保你了。”
明延蜷指紧攥剑柄手腕发力推开对方所持的兵器。收势垂臂于侧,稍退半步站稳了身形,短息伴热气自鼻腔嗤出化作冷哼。
晟在一旁学习着这一种技巧,视线直迎上明延的目光,试图从中扑捉到当年的那种意气风发,古道热肠,却终如所愿
明延眼中依旧澄清,而有了昔日的灵动,似心中热血早已无沸腾的动力,如此平静,一句职责所在恕难徇私,更让本还存有的幻想彻底破灭。
什么仗剑天涯,锄强扶弱的约定,都会在悄无声息之中鲜活绽放。
果然,被禁于笼中的雄鹰,总归会有那么一天重新的起航。
“既是如此,也没必要多费口舌,只是未想当年一别,再见是这副场景,还请这位大人赐教。”
那人利刃再出,作势与人对峙到底,多年未见虽不知人的根底,也无甚把握,更何况以一敌众,可此战想是无可避免。
是可笑的执着。
欺身向前于他颈间取一抹光,尔后剑与剑碰撞戛然而止,天地归为寂静。
鲜血泊泊参杂着雨水自其脚下涌流,独帜身躯颓然倒在雨里,仅需片刻便会被冲刷干净,血水将年久干涸龟裂的土地浇灌平白增添出妖艳红,换来的是将枯竭的路以鲜血、以生命重新铸就新色。
他没走,他不惜命,他是找死。
人倒地前的那句话似是不真切了,余音倒是反反复复萦绕在耳边,而在那蒙着阴翳的死白双眼中,独剩一道涣散的光所示惊愕。
“此事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