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鬼使神差地抬手去摘他银白覆面,眼前又见记忆中那人眉眼温柔,缀眼角似是含情。却只是触到了镜面,失落与无趣勾起无名心火。
他却仍是端出一副温和样子,只是怕把她最后这脆弱的一念也毁了去。
“我像不像她?”
他二人朝夕相处多年,他又怎会不像她?可不论覆面下的眉眼,亦或是壳子下的人,他又怎会像她?
他不屑学她心怀天下苍生,他恨透了她心中的天下苍生。
江湖自有江湖意。
顾倾瑶此番出行不便利。
江湖上有三件事最是引人,一是意气风发少年郎,二是妙语连珠说书人,三是胡搅蛮缠无礼徒。
顾倾瑶来都是对前两个感兴趣,最后一个向来敬谢不敏,巴不得那些家伙快点滚蛋。碍她的眼又她的手。
且看今天骄阳炎炎,路边随处寻了一个在柳树底下的茶摊,破桌子破板凳。
猿臂蜂腰的茶馆小厮把白巾搭在肩膀上,歪歪扭扭的斟好了茶水。
顾倾瑶碧绿的茶叶浮在水面上,微微吹了一口。今日倒是新鲜,这破茶摊上都用上官窑产的茶杯啦。
看来官窑破垄断指日可待嘛。
顾倾瑶寻个借口正欲开溜,却被一只手拦住去路,那手上带着个半新不旧的护手,他伸手过来就欲夺她茶杯。这时不能拔剑,也不能立即逃窜,不然就是罪名坐实。
哪里容得到他来夺,手肘一曲就往他臂上一撞。
他却翻手腕灵巧的卸了顾倾瑶的力,压着他的手要来夺那杯盏,这番可被他惹恼了,将手中剑丢下,另一只手欲够,他果然上了当,就要来拦。
顾倾瑶脚尖将地上的剑一勾,换手用剑鞘把那杯子击的粉碎,各退一步避开碎瓷片,那茶水却是沸纷纷扬扬的落下,像是她和他中间下了一场雨,而他向来讨厌下雨。
“小小年纪竟生的这般两败俱具伤的心思,不好,你是哪里的女娃?”他皱了皱眉。自是早就将他化为无礼徒。
顾倾瑶开口自然不带几分客气,平日里不出口的市气此刻也掺在了话里:“你姑奶奶他打西边无主之地来,你是哪般唐突客,与他这过路歇脚人为难什么?”
“无主之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何来无主之地一说?”他听了那些粗鄙言语并未生气,眼里倒夹了几分促狭笑意。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大雨淹了无主之地时,可没见有人来管过!”
顾倾瑶已有几分愠怒,记忆里那些水汽挟着孩童的啼哭乍然出现,搅得脑子痛。
“不许对将军无礼!”他身后那个小孩倒是气冲冲的用手指着。看那护手时已经有几分猜到他的身份了
“总之,这里不是塞北,我也不是你以为的什么长安娇娇女,少来管我。”
顾倾瑶一脚踢翻那破茶桌,借力爬上那棵大柳树,几番起落间已经攀上了对面屋顶,回头丢出迷雾弹,借着滚滚而起的白雾了身形。
晨起。
宋想容对镜绾青丝,黛眉细如柳。着一袭绿裙,精致容颜映于眼前,美眸流转间尽显满意。
她系好裙带起身开窗,早露夹带花香迎面扑鼻而来,倾身扶住栏杆眺望竹楼下,竹叶绿意盎然,细长青竹迎风摇摆,霎是一片好光景,朝日初升,暖阳拂过面颊,染得缕缕红晕。
玉指自腰间取下折扇,展扇半遮容颜仅余双眸在外,空灵动听嗓音于扇下传出,但闻其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