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使怒气更盛,力气加大,但软剑本来就非凭借蛮力,反而让那身影更加轻松。
“战斗是最忌怒火冲心。”
平和、缓慢,是明延的声音。
晟浑身一震,又运起养心内功道德经,玄而又玄的气质包裹全身,眸中红色渐渐散去,变为纯净。
澄澈的深邃。
如时间静止,像是神明的公正之眼,无喜无悲,无怒无嗔,缓缓地拂去一粒尘埃——那一剑就这么缓慢,无力的落下,却暗合大道。
身影消失了。
“悟性倒是不错,你明白了。真正的软剑,并非铿锵剑鸣,而是以柔克刚,真正的侠客,不是遵循正道而行,而是守护自己的正道。
如你所闻,名门正派也有龌龊肮脏,哪怕妖魔也有侠骨柔肠。名声和评价从不是正邪的依据,真正的依据是你心中的尺度。你之前的剑只会盲目跟从剑谱,外放狂傲,全然没有得到真意。
以侠之名注入双刃间,此谓剑也。”
世事大多不可道,她亦难言其一二。
气候湿寒不分岁月,恰好遂了愿,寒意自伤口而入,侵肌彻骨,搅人清明。
竟是乱的。
月落星沉无时,长夜漫漫霜重雪寒,与他共塌依偎,却两相无话,唯有后心暖意流转,胸膛心跳似要归于一处。
山风肃肃雪压朽枝,一墙内外两番天地。
一身寒意稍褪,事不多记,
顾倾歌就着风雪呼啸于傅裴怀抱滚烫间竟无端自心头生出些风雨飘摇间寻得一檐的些微慰藉。
似浮萍续梗,似飞絮着壤。
竟贪得如此这般情义温存——
前路遥望漫浩浩,孑然一身三载啷当不过一瞬,应由她看过三山六水五湖四海,斗胆以天地为冢,借风月为祭只身落赴黄泉。
怎消得如此深情,怎还得如此滚烫。却如此共御江湖夜寒,可不是世事难料,六爻难卦。
不可道,难道,应是她欠此一债,入劫难逃。
明延从阴影和森林的树枝繁琐之间呼啸而来。
傅裴仿佛是早就意识到他会来,并没显得意外。
“他会有些事情跟你说的。”
顾倾歌后知后觉的发现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明延说起他的刃,风轻云淡的,两三句轻描淡写地带过:说渔村、一场雨、四王爷……最后总结,也都没什么大事。
顾倾歌玩儿着傅裴的围巾一下一下地点头,一口气要叹却叹不出,不上不下的卡在个叫人难过却又不至于悲伤的档口。
“其实我过来是为了说晟的事情的。”
顾倾歌嚼碎一枚糖,想傅裴呢,想晟的前十五年都被戳脊梁骨的斥骂和血做的石头拉着沉进海里,费力睁眼也只看得到透过水面折下的微弱的光……
会寂寞吗?
肯定会的吧,所以才会抛弃一切来牵她的手。
这里的一切。
太静也太冷了,叫人不大能欢喜起来。哥哥踌躇片刻。
傅裴脊背挺得很直,任凭顾倾歌偎着,只是问:“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