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寒天晚,风肃肃。
夜溏送罢几位前来拜访的世家故旧,自山门石径孤身回返,往后山行去。
时已入萧杀万物,夜风入怀颇有凉意。
今日午课后,夜溏曾嘱江清携傅裴于后山再练御剑,一直未见回来,不知成效如何。御剑一途,乃剑法入门之基石,磨砺的乃是弟子们持一而专的心性,午课时分已仔细拆讲过此中精要,傅裴年纪尚小,初涉此道,一直未得其法。
江清倒是颇为领悟。心中思虑未定,负手徐行几步已至后山剑坪,于树影深处走出,目之所至处剑光横烁。
仍在练习。
夜溏止步于两人身后数步,捋须看了片刻,并未出声打扰。
江清受夜溏教诲,在课后和傅裴往后山加习,午课暮落,不知不觉已天悬星河。
“夜溏,算是我的半个师傅,并且武艺高强,有它相助的话,必定是如虎添翼的。”
山风呼荡,一阵清寒扑至手背。
江清不由自主握了握拳。
意守祖窍。默念口诀,双足站与肩宽,以一念驱使足下踏立的木剑浮空而起,目及物景随之变换,又一次顺利御剑飞行于低空上。
自记事起,御剑风姿时有得见,对此素有期盼,且剑法入门之基本,当认真对待。日前夜溏初次传授此道,御驱经已通晓,唯独一处尚未悟尽。
傅裴耳畔风声叠半,前方不远处正有一方矮丘,需要转弯避过,之前的数次练习,飞行到这处,自己总是不能顺利拐弯往矮丘上转,虽有懊恼但也从未停止尝试。
傅裴拐处将至,暗暗吸一口气,屏息间双目恰被长条白影覆中,顿时一愣,脚下木剑便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自觉身形显乱却不发一言,只低头望着木剑,意欲重稳剑身。
领之意,江清初次与傅裴同修习御剑之术,较之自己独自参悟颇为不同。
以往凝神于剑意,如今已颇觉游刃有余,不由分了些注意力与傅裴。虽尚且年幼,然控剑升沉来往,皆十分平稳,远超同龄子弟。然应急之时往往身形不稳,练至日暮之时,仍未止歇。
夕阳垂于天际,将浮云染作金赤,傅裴踏剑身形便在山前云间来往。细看了他疑难所在,踏剑而起,疾冲而上,至他身旁时稍稍放缓,抬袖搭住他臂肘,助他稳住身形,随即松开。
江清轻念御剑法诀提醒他:“万事万物,万生万灵,万象万行,皆为吾之灵气,弃之亦不离,用之亦不待。”
御剑之术于初学而言,寻常子弟修习不到一个时辰便已疲累,与傅裴已在此三个时辰之久,与约定的时辰也已近,却见他颇有渐得门道之意,确是断然不可在此时停歇,以免功亏一篑。“傅裴不必心急,我陪你练完此式。我的夜溏那里,我会向他解释。'
傅裴反复习练,逐得要领,本有信心在此次一气呵成,未料山中风向突变,抹额横飞。身旁来人势疾又缓,分明得心应手。
他臂肘承其力道,身形亦趋平稳,微抬目同人点首,即一心控制剑身,令御剑行速暂缓,沿着矮丘徐行,终落稳丘顶。知兄长的关顾,领其意,足踏青石,起手旋指,收木剑重抱臂间。
虽未及踏出半步,但已目至方才起式方位。
“我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