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凌云釉偷逃下山的日子。
她的包袱里放着一张财神像,下山前专门焚香沐浴对着神像拜了三拜,希望诚心感动财神,保佑她顺利脱逃后快速发家致富,过上有钱人的日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财神嫌弃她洗得不够干净,还是因为神仙也遵循术业有专攻那一套,总之,她完全没感觉到自己正在受神仙庇佑,因为她刚刚走出密道就闯进了一片蛇林。
她是走出几步后才察觉到不对劲的,这条密道是她费尽了心思才找到,一路过来都没有遇见其他大活人,吊在嗓子眼的心好不容易得以放一放,就听到头上传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声音不大,在寂静的环境下却能让人听得十分清晰,凌云釉紧张地舔舔嘴唇,如果她没听错的话,头顶传来的应该是蛇吐信的声音。
距离那么远,单只有一条她不一定能听见,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上来——上面的蛇怕是不止三两条,细微的声响汇成一片,怕是……这片林子里养了一个数量庞大的蛇群。
她小心翼翼抬头,果然如同她所料,不同粗细的蛇,有的盘踞在树干上,有的吊在树枝上头倒垂下来,吐着猩红的蛇信,倒三角状的蛇眼直直和她对视。
那蛇通体碧绿,色泽鲜艳,被咬上一口,就够她去阎王殿前投上两回胎了。
林子里的蛇具体有多少条,凌云釉猜都不敢猜。像枭阁这样杀人可以不见血的地方,藏着这样一片毒蛇林丝毫不奇怪。
她站在原地不敢动弹,生怕她一动就引来蛇群攻击,腰间的锦袋里装着雄黄粉末,七月酷暑,正是蛇虫鼠蚁活跃的时节,其他三样好说,蛇却不得不防,所以她提前备下了雄黄。
解下锦袋,她不敢把动作做得太大,小心翼翼抓了一把出来抹在衣服上,嗅到雄黄的味道,离她最近的一条银环往树干里侧游过去。
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向下滴落,凌云釉暗暗呼了口气,探手进锦袋里抓了一大把雄黄粉洒遍全身,她试探着探出一只脚,上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盘在低端枝头上的蛇都不约而同地往上爬。
凌云釉又迈出两步,步子比先前大了点儿。没有蛇攻击她,她胆子大了起来,加紧步伐向前走,百十米的距离,她走出一身白毛汗。
直到再看不到蛇林,她扶住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大口大口喘气,林间起了风,吹动树叶簌簌作响,以为又是蛇在作妖,凌云釉触电般缩回手,往旁边跳出两大步。
在树干上栖息的一群麻雀被她的大惊小怪吓了一大跳,叽叽喳喳地冲天而起,四散飞去。凌云釉还没从穿过蛇林的恐惧中缓过来,捡起一根树枝,走一步就拿树枝探探路,“你要再玩我,等我出去就拿你来当厕纸。”
她骂得是包袱里的财神像,虽然凌云釉心里知道,蛇林是必经之路,但女人嘛!受了这么大的惊吓,没人在旁劝慰,总要逮着样东西来骂的。
想着事情走了神,树枝忽然间遇到了阻力,软绵绵的,不会是具尸体吧?
凌云釉停下来没有继续往前,正前方确实躺了一个墨衣男子,被他手臂压平的野草为赤红的血液浸透。
绕道吧!
她没有多余的闲心看他是死是活,从旁边绕过去时,男人腰间一块圆形玉佩引去了凌云釉的目光。
一时财迷心窍,顾不得会不会引来麻烦,反正这男人非死即伤,从地上的血来看,即便是伤,也是重伤,早死晚死都是死,金钱财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还不如拿来救济下穷人,为下辈子积积功德,没准下辈子能投个好胎,得个寿终正寝的结局。
凌云釉先拿棍子刨了刨地上的男人,试探着喊,“公子……公子……”
喊了两声,男人仍旧没有动静,她紧张地咬了下嘴唇,慢慢往他靠近两步,“公子,你怎么了?还活着吗?”
两步一探,地上始终未传来动静。
凌云釉胆子大了点,刚说再离得更近一些,不小心踢到一块石头,整个人重心不稳向下扑去,堪堪扑到男人身上,与男人面对面。
她吓得头皮发麻,生怕男人突然醒过来,她紧张兮兮扬起脑袋,发现男人还是一动不动,暗地里呼了一口气。
等她稍稍从紧张中缓过来,猛然发现,被她压在身下的这个男人有着一副令人心旌神驰的好样貌,额头饱满,骨相精致,即使闭着眼,少了眼神相衬,也丝毫不损他的凌云之气。
凌云釉空出左手探他的鼻息,还有气。
她半撑着男人的胸膛,借力起身,冰凉的触感贴着肌肤传过来,凌云釉微微一愕,轻轻捏了下男人胸前绣着金丝滚边的墨色衣襟。
质地柔滑,在烈日炎炎的七月里,竟然还没被暑气蒸热,触手即有丝丝缕缕的凉意浸入肌肤。
是冰绡锦,一年只出产两百匹,其中一百五十匹专供皇宫里的皇亲贵胄,剩下五十匹去处不明,但这样珍贵的布料,寻常人是没有这个福气穿上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