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松月同凌云釉走散以后,也遇到两个自称引路人的男人,一美一丑让她选,她手遥遥一指,指中那名腰系皮鼓,天生笑面的男人,娇笑道,“你长得好看,我自然选你。”
凌云釉跟在樵夫背后头,离得有一段距离,就是为防他突然出手加害自己。樵夫一路都不说话,凌云釉心生忐忑,时不时问两句故意引他开口,好找机会探一探他的底。可任她怎么嬉皮笑脸问话,他都一言不发。
指尖刃与凤微都落在了艳三娘的绣阁里,凌云釉手里没有武器,心砰砰跳个不停,那辨不出是敌是友的樵夫又始终不接她的话,她心里一阵烦乱,骂道:“你是锯嘴葫芦吗?问了半天话,一句话都不回。”
樵夫却突然说话了,声音嘶哑,“你若是信我我说不说话都没有干系,若是不信,找机会暗算就是,何必非要引我说话。”
原来心底的那点小算盘早就被这樵夫瞧得一清二楚,这人不爱说话,心里却跟明镜似的,不好唬。
凌云釉被逼得没招,问了句,“还有多久能到出口?”
“快了。”
凌云釉左右看看,沿途枫叶似火,路经一户农家,院前种了几丛龙爪菊,深绿色的根茎上开碗口大的金黄花朵。
一路走来再也没看到反季节的景色,凌云釉心下稍安。
忽然听樵夫问道,“刚才你为何没有选择跟林老大走?”
林老大应该就是那天生笑面的白衣男子,凌云釉反问,“我为什么要跟他走?因为他长得好看吗?”
樵夫步调并无变化,“一般人都会选他。”
好不容易等这樵夫主动开口,说话却极为简练,凌云釉故意想要诱他多说两句,“所以那些一般人都做了林老大的鼓面是吗?”
樵夫忽然停住脚步,回过头,竟然微微笑了起来,“你倒是聪明。”
他一笑,脸上那道疤显得柔和了些,看起来没有绷着脸时恐怖,凌云釉受了他的夸奖,跟着笑了笑,“人心鬼蜮,笑面魍魉。”
又接着问,“桃花源中有几个引路人?”
樵夫又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酉时已过,阳光淡去热度,绯红夕影罩着他宽阔的肩背,“桃花源中有两对双生子,一对做了引路人,一对做了喜剥美人皮做鼓面的冷血杀手。”
凌云釉大惊,“你说什么?”
樵夫笑容倏然间冷下去,“我那弟弟和林老二应该都去了你那同伴那里,一条生路一条死路,你说你那同伴会选哪一条?”
凌云釉脚似被钉在了地上,她下意识攥紧拳头,复又松开,重复了两三次,忽然调转身体,面向来时的方向。
卞松月那小妮子,虽然睚眦必报,杀人不手软,但在辨别人心上始终差了火候,遇上面陋的樵夫弟弟和俊美的林老二,她会选哪一个,猜都不用猜。
“你想要回去救她吗?我在桃花源里见了太多自私自利只管自个儿死活的人,念你还算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姑娘,奉劝你一句,继续跟我走,林老大兴许正躲在暗处伺机对你下手,我在你身边,碍于桃花源里的规矩他尚且会有所忌惮。若是离了我,别说你那好姐妹这会儿可能已经做了林老二的鼓面,便是还活着,你不仅救不了她,还会白白搭上自己的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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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松月并未感应到凌云釉的担忧,同林老二有说有笑,她见林老二性子温煦,又总是笑眯眯的,便愈加喜欢同他说话。“你腰上的小鼓做得挺漂亮,你借给我敲敲。”
林老二眉毛轻扬,面上都是笑意,一双眼却未沾染一丝半点,“你腰上的笛子也做得挺漂亮,你借给我吹吹。”
卞松月也学他轻挑蛾眉,娇嗔道,“我先问你讨的鼓,你借我敲敲,敲完了我就把骨笛借给你吹。”
林老二见她满脸娇态,心里更是喜欢,解下皮鼓递给她,“你敲得来么?”
卞松月接过来,娇笑道,“看不起谁呢?我这便敲给你看。”
说完就在鼓面上噼噼噗噗乱敲一通,皮鼓闷声闷气响了一阵,卞松月觉得不好玩,便还了回去,“你这鼓一点儿都不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