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墨昀的监督下,凌云釉的手臂力量越来越强,那柄六尺青锋剑拿着也不似最开始那般吃力,她问过墨昀这套剑法的名字,墨昀随口回“蛮子剑法”,十分敷衍,凌云釉听后不屑得撇撇嘴,也不再问了。
她每日天不亮就要起床去小树林,练到月亮升起才会被墨昀放回去休息,有两天晚上,她累得沾床就睡,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发现身上穿得还是昨天那套衣裳。
徐飞白逃跑的功夫十分了得,墨昀差了两名得力隐卫去揪他,可天下之大,徐飞白出了枭阁便如鱼儿入海,想找到他也非易事。枭阁中有专门寻人的组织,隶属文书堂,可经文书堂过的任务性质就大不一样了,墨昀爱重徐飞白,自然不会出动文书堂。
很快就到了重阳节,墨昀给凌云釉放了一天假,午膳前摇光为她送去一坛菊花酒,一盒菊花糕,外加一个三层高的食盒,食盒顶层装着一把茱萸,中层装着一盘尚还冒着热气的清蒸大闸蟹,底层铺着少许碳火。
阳澄湖的大闸蟹天下闻名,价格奇贵,只有富贵人家消受得起,凌云釉出生清寒,在此之前从未吃过。
她欢天喜地接过食盒,眉眼弯弯,“多谢摇光。”
“凌姑娘客气了,都是主人的吩咐,摇光只是为姑娘送来而已。”摇光将菊花酒和菊花糕放在茶几上。
凌云釉送他到门外,两人的发上都沾上了紫藤花瓣,却都未曾察觉。摇光忽然道,“对了,主人让凌姑娘好好休息,晚上同他一起去参加重阳夜宴。”
凌云釉咬住下唇,犹豫问道,“我也必须去吗?”
摇光笑道,“也不是必须去,凌姑娘是破例招入朔风堂的,阁主免不得会问,还是去一下比较好。”
凌云釉双手在身前交握,脸上笑意不改,“那我下午梳妆打扮一下,墨昀会来接我吗?”
摇光觉察到她的紧张,笑着安抚道,“姑娘不必紧张,万事都有主人在,阁主问起你时,你说两句好听的话就可以。”
凌云釉松开下唇,紧张的情绪稍解,“如此,云釉便不担心了。”
摇光走后,凌云釉进了屋,秋阳温柔,微黄的光线泛着点点暖意,凌云釉将茱萸挂在门上,转身望了眼茶几上的那坛菊花酒。
明昔睡了午觉起来,就坐在妆镜前打扮,她自己挽了髻,扭着粱阿为她描眉,粱阿被缠得没有办法,拿起炭笔细致得为她画起眉来,明昔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抬起光-裸的玉足轻轻刮蹭他的小腿。
“别闹”,粱阿被撩得有些心猿意马,拽开她不安分的玉足,给她穿上罗袜和绣鞋。
明昔嘻嘻笑道,“你做什么板着脸,昨天夜里你可没有这么正经。”
粱阿脸上泛起些微的潮红,将炭笔搁回桌上,“画好了。”
明昔拾起朱笔,扬眉娇笑,“替我画花钿。”
粱阿凝视着她花朵般的容颜,默默接过朱笔,明昔一直仰着脸觉得难受,脸稍稍侧了侧,粱阿捏着她的下巴,轻声道,“别动。”
明昔听话地不再动,定定望着他眼睛里的自己,“粱阿,你眼里有我,心里有我吗?”
她出声时粱阿已经画好了最后一笔,温柔地将她的头扶正,“画好了。”
明昔看向镜中的自己,容颜娇艳如牡丹,眉间盛开一朵相思红,她眸子里的光却暗了下去。
粱阿从妆盒中拿出一朵牡丹绢花簪在她的发上,明昔在等他开口,可他一直没有回答。
傍晚时分,墨昀见时辰不早了,收起羊皮地图,打算去寻凌云釉带她一同赴宴,紫藤花架下,凌云釉脸侧向外边趴在石桌上,发上背上都覆满了浅紫色的花瓣,手边是一个空了的酒坛和一堆被咬得惨不忍睹的蟹壳。
墨昀隐忍地闭了闭眼,“菊花酒是谁送来的?”
墨昀只让摇光送来大闸蟹与菊花糕,酒是贪狼嘱咐摇光带上的,那家伙说重阳节怎么能不喝菊花酒,主人也太小气了些,就回房将自己的三坛菊花酒大方分给了凌云釉一坛。
菊花酒酒味极淡,不容易醉人,摇光就没想这么多,他哪里会知道这姑娘酒量会差到这个地步。
“对不起主人,是摇光考虑不周。”摇光没把贪狼供出来。
墨昀走过去,浓郁的酒气飘入鼻息,伸手搭在凌云釉的肩膀上轻摇两下,“凌云釉。”
凌云釉闭着眼睛,不耐烦得打开他的手,“烦人,天还没亮,不练剑。”
摇光屏息敛气,还是第一次有人嫌他家主人烦。
墨昀额上青筋跳了两跳,最终接受了这个事实,解下披风披在凌云釉背上,叫上摇光赴宴去了。
这夜,一人醉酒,一人称病卧床不出。夜宴举行之地丝竹绕耳,笙歌不绝。
夜空之上星光闪烁,银月如钩。
丁嫦背着包袱快速走在夜色里,临芳苑的人几乎都被调去夜宴上伺候,她走得顺利,并没有人发现她。
按着预先设定好的路线,穿过无人的竹林坡,隐约听见几声狼嗷,心脏在胸腔里砰砰跳个不停,本来丰腴的身形被拉得极远极长,秋夜的寒气顺着草叶沾上了她的裙摆。